我这才发现,那血不是恪言的,也不是慕容洵的,更不是我的,那会是谁的?
我蓦然回首,原本站在我身后的绿衣宫女早已了无生气地躺在血泊里,额间被箭刺出的血窟窿喁喁冒血出来。其他的宫女吓得瑟瑟发抖也不敢叫出声来,一个个吓得脸色雪白。
我愤怒地盯着靖帝,目之余烈,恨不能灼烧,靖帝视人命如草芥如此这般……可恨我竟不能阻止。
“朕看你来得正是时候,不过因为你的失职惊到了建州少主,休怪朕严惩你!”靖帝皮笑肉不笑的吊着脸,反手把长弓扔在身旁太监脸上,目光如芒如冰,一字一句道,“血衣侯慕容恪言,擅离职守且救驾不力,即日起削去血衣侯封号,交出禁军令。”
靖帝一句话就将责任推到恪言身上不说,还借此削去他的权力。
恪言因为我牵连至此,如果我听了琴姬的劝早日出宫,就不会……我身子晃了一晃,脸色惨白如灰。
眼前的靖帝表面荒淫无度,无所作为,可今日,真让我刮目相看。
几句话就削去恪言禁军统领之位,同时也示警于各个王侯,特别是……晋王!
可我,怎能眼看着靖帝如此行为。
“慢着,靖帝可认得一个理字?差点伤到我的是靖帝您,而救我的是血衣侯,光天化日之下,靖帝您作为一国之君,颠倒黑白血口喷人不太妥吧!”我一语既出,靖帝烦躁,太妃担忧,慕容洵诧异,恪言感动。
靖帝似乎听到笑话一般,往身侧的榻上侧卧,以手扶额,讥诮道,“在北靖,朕就是天,朕就是理,即使指黑为白,你又能奈朕何?”
靖帝不可一世地漠视我对他的质问,轻描淡写地扬手让太监取军令。我正欲据理力争,慕容洵在我身侧悠然飘来一句,“你不觉得,你在对牛弹琴吗?”
靖帝既然铁了心要收回三十万禁军统率权,岂能是我几句话就能打消的,我咽下准备好的话。
恪言也示意我不要再争,他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禁军令,双手托至头顶。
前来取军令的太监眼睛泛红,握着令牌的手因为过度用力指节青白,他似乎若有悲愤不可宣泄于口。
那太监随靖帝离去时偷偷回头看了一眼依旧躺在血泊中的宫女,这才恋恋不舍的挪动脚步随着靖帝去了。
太妃皱眉捂住浓烈的血腥味,叫人把宫女埋入宫里专门葬宫女太监的荒地,还特意嘱咐让锁烟找到宫女的亲人多给几两银子,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影暗琮玉,星沉云海,孤鸟扑翅,虫儿哀鸣。
早有人唉唉低声啜泣,火光映照在他脸上,那双泛红的眼睛格外熟悉,是白天的太监。他听得我的脚步声,霍然回头,一张红光的脸吓得白如纸皮,我朝他轻轻摇头,他舒口气后起身像我行礼。
我与他并立着,眼前新土掩红骨,一掊风流随尘落。本是碧玉年华家人掌上明珠,可如今……
指尖有火苗虐过的灼痛,我低头凝视指尖,若是今天没有恪言,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枯寂的死灰随着夜风扬起来,生命的脆弱,人性的无常,我叹息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想到,这个太监会为了他的妹妹报仇,更没想到他会成为权倾朝野的安大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