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一阵水响,白玉一般的玉体自池中阶梯一步步地踏来,她浑身上下不着一物,身材好得让我这个女人都为之而倾倒。
目光再往下移时,我羞红了脸忙低下头,举高手中的寝衣。
琴妃似笑而笑地弯了嘴角,似是因我的害羞牵动一丝的轻讽:“呵……”
她用了两根手指一勾,寝衣从我手上如水划过拢在她身上。
我鼻尖的沉香味道逐渐淡去,琴妃那声若有若无的轻叹也隔了嶂帷愈发地不真切,“连晓寝衣冷,开帷霜露凝。”
她若都觉得孤独寒冷,其他被靖帝禁养在宫中的女子呢该是多么地期待温暖,特别是在这个冬天。
万里碧空衬着碧瓦红墙,琼脂花颜恍不堪昨夜盛宠而坠入梦乡。
末时一刻,一碧万顷的天空突然在那一瞬间黑了下来,如墨色的布垂盖在整个北靖。
青鸾宫宫内,燃起手腕大的莲花蜡烛。北靖整个皇宫的人上下的神经如此刻闪动的烛火,突突地跳着,生怕何时吹来的一阵风将自己熄灭。
这白天的夜,安静,寂静,死静。因为谁都知晓,日蚀是国亡君死,天下大乱的不详之兆。
唯独琴姬,她悠闲地躺在榻上,似乎早已预料到日蚀的发生。
一个时辰后日蚀结束,一切似乎恢复如初。
乾坤宫内外,各宫妃嫔匍匐在地,娇躯颤颤发抖,伏地流汗。
靖帝拿着御用的弓箭,朝着一位花容失色的妃嫔射去,箭头是用玄铁打造而成的,且带着倒刺。
幸好靖帝荒废骑射已久,箭头没入那妃嫔的左肩,暂时不会要了她性命。
但她痛得整张脸拧在一起,肩头的血染红了她半边身子,由于无人对她伸出手,她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左右的侍女、太监皆是大气不敢出,头颅紧贴着地面,唯恐惹怒了靖帝,箭便落在自己身上。
靖帝左手拿弓,居高临下看着脚底奄奄一息的妃嫔,颇有得意之色,“你跟你爹梁老头一样,前一刻还在朝堂上振振有词,可朕只射了一箭在他大腿上。他嘴里再也吐不出大道理,他的眼里只有痛苦,怕是看到你这样也难以生出作父亲的慈爱之心了!”
我跟在琴姬身后走完长长的玉阶,站在我身前的琴姬,红色长袍鲜艳如血,刺痛了我的眼。
我看着靖帝的背影,心里明白,靖帝口中的梁老头定是礼部尚书梁淼,而躺在地上的便是梁尚书的女儿梁月齐。
可怜她一听到父亲也被靖帝射伤,自己也命不久矣,眼神涣散,原本因为痛苦而蜷缩的身体摊成一株枯木,远远地看去,她胸口的起伏快要停止。
靖帝竟然丝毫不顾脚下的女人是他昔日枕边人,厌恶地拧紧眉头,左脚踩住梁月齐的胸口,右手拉住箭尾用力一提。
血喷涌而出溅在旁边头颅抵地的宫女头发上,箭头倒刺上犹带了几丝玫瑰色的肉。
自始至终,梁月齐没有说一个字,没有求饶,没有哀呼,她用她的沉默诉着靖帝的昏庸无道,而她的代价就是属于她的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结束。
靖帝将箭头放近鼻边,如吸血的蝙蝠一样猛地吸着上面附带的鲜血之味,“什么狗屁大赦天下,你们的父亲都是些能耐人物,还让朕反省,敢骂朕是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