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宫由正殿两边的偏殿以及紧接着正殿延伸的后殿,后门连接着高伟奇崛的后殿。
后殿两层共有三十间宽大奢华的寝居,平日里靖帝宠信妃嫔就在其中之间。若是有人刺杀,难以找到皇帝到底在哪间就寝。
我瞄了眼飞翘如鸟翼的屋檐,灰蒙蒙的夜色在水帘幕里渐有亮意。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卯时,现在正是睡意正浓的时候,今夜靖帝睡在正殿。我只要避过守夜的宫人便可以将手中令牌放回去。
我迅速走过连接正殿的廊道,手掌触及质地坚硬的殿门,繁复的梨花花纹绕着铜环,微弱的铜色灯色从殿内溢出来,恍若有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簌簌而下的冻雨。
我停驻在门外不敢动,隐约觉察不对劲,靖帝以前会因为天气不好而半夜起来杀人取乐,而今夜,一切都太反常了。
身后,地上青花砖石像铺了一层雪白的盐粒。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我身后迅速靠近,此时在乾坤宫出现如此多的御林军。
我立即从一楼翻入后殿和正殿之间的空中廊道,然后从廊道飞攀上正殿顶,我将全身伏在冰块一样冷的琉璃瓦上,屏住呼吸静观下面的动静。
这才发现,黑雾白雨里,乾坤宫前后都被包围。殿前,领头的一位将军模样的人正与一太监交谈。
没说两句那太监猛地回身朝乾坤宫跑去,不一会儿,传来撞击宫门的声音,宫女尖叫嘈杂,侍卫呼喝,殿内外刀光剑影森然晃动。骚乱被平息后,我看见被侍卫拧着衣领拖走的宫女软绵绵地耷拉着脑袋,犹如死人一般。
也有一个宫女使劲地蹬了那个扣住她的侍卫一脚,一边扯着喉咙嚎叫着:昏君!昏君亡了!
话落地,便被侍卫用手中的佩刀一刀砍掉大半的脖子,鲜血洒落在洁白的雪子上,仿佛给大地涂了薄薄的一层胭脂,只是那胭脂透了生命的代价。有模糊的命令自那个领头的将军传出,“立马封锁乾坤宫,另,速速去告知太后……”
冻雨越下越大,气温凝结下降,北靖皇宫飘起今年的第一场雪来。也许上天也想用这一场雪掩盖很多人性的肮脏与欲望吧。
我伸手接住指甲盖大小的雪花,看着雪花在我掌心缓缓化成水。
如果靖帝真的被这几个宫女杀害,那么乾坤宫会被侍卫围得水泄不通。趁现在只围了前后殿,我得赶快回青鸾殿。如果慕容坤死了,那慕容洵的处境反而更危险了。
我稍稍揉了揉冷得麻木的膝盖,弓身横穿过乾坤宫的屋顶,从侧面逃离了这个重兵聚集的乾坤宫。
只是,总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细想起来,那领头的将军,并不是禁军的穿着打扮,而且好像所有的侍卫在服饰上颜色与往日的不同。
而且他言语间提及的太后……许太后,这个看似毫无权力野心的太后,她又在靖帝死的这事上扮演了什么角色。她恰好地在这样的时刻派兵来到乾坤宫,难道是秋云告诉她宫里有异动。
一路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青鸾殿。
温暖如春的殿内与外面风雪夜寒形成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