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绍阳魂不守舍地回了府,那副失心疯的模样吓坏了郑茵。
“将军,你怎么了?”
她焦急地探查他是不是受了伤,发现周绍阳完好无损,也慢慢放了心。
她坐在一旁开导他:“将军放宽心,不就是没了兵符吗,丢了官位,我们还可以从头再来呀。”
刚才公公来过府上传了旨,郑茵那时虽然震惊不已,但现下已经让自己慢慢平静了下来,总之周绍阳没事就好。
谁知周绍阳一脸的荒凉,他自嘲地笑了笑,“呵,从头再来,不可能了,再也回不去了。”
郑茵隐隐约约觉得周绍阳似乎并不是因为兵符的事伤心,但她也猜不到到底还有什么事能将周绍阳打击到如此地步。
她只有顺着周绍阳的话道:“将军若是觉得回不去了,就自怨自艾下去,不去争取,那才是真的没希望了。”
周绍阳这时转头看她,郑茵猜不透那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有惊诧,有愤怒,更多的是悲伤和遗憾。
“将军?”她忍不住出声提醒,“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什么人惹你不开心了吗?”
郑茵一开始是不喜欢周绍阳的,但周绍阳自从迎娶她之后,就一直对她关怀备至,极尽呵护。
没有女人不喜欢这样的温柔,她慢慢的被周邵阳打动,也爱上了周邵阳,几乎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周绍阳的悲伤,她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
“将军你别这样,有伤心事就告诉妾身吧,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啊。”
说着她就去扶周绍阳,哪知周绍阳突然剧烈挣扎,一掌推开了她。
“!”两人都是一惊。
“将军?”郑茵惊诧不已,率先道,“你究竟是怎么了?是妾身做了什么事惹你不快了吗?”
周绍阳这才反应过来,他抱歉地缩回手,“不是,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自己自作自受罢了。”
郑茵一头雾水,但现在不是跟他纠缠下去的好时机,她道:“将军,让妾身扶你回房休息吧。”
周绍阳拒绝了,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不用了,你走吧,留我一个人呆会。”
“将军……”
郑茵放心不下,她还想说什么,周绍阳打断:“走吧。”
周绍阳心里矛盾又复杂,从一开始他错把郑茵认成了秦芳,将自己对秦芳的爱意毫不保留地给了郑茵,这几年的相处,要说他对郑茵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他知道了真相,他还是对郑茵有感情,喜欢是乍见之欢,爱是久处不厌,她对郑茵日积月累的感情在此刻显得愈发可笑。
他同时爱上了两个女人。
他也知道自己对不起郑茵,更对不起秦芳,他负了她们二人,所以如今周绍阳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郑茵,他还应该再继续爱下去吗,可是这样做,又让秦芳情何以堪?
他陷入两难之地,女子无辜,都是他自己作的孽。
但他心底明确的有一道声音坚定不移,他想挽回秦芳,他最爱的人不是郑茵,是秦芳啊。
周绍阳打定了主意,当下就想找郑茵谈谈,可是天公不作美,时机不待人。
他刚起身,就有下人来报,告诉他有客人前来拜访。
周绍阳推拖,然后下人递给他了一封信。
“这是什么?”他问。
“回将军,那人说若是将军不愿见他,就看看这封信,也能说明他的来意了。”
周绍阳狐疑地接过,只见纸上只有十一字:
汴阳起,四方推,严阵以待之。
周绍阳心下一惊,差点没控制力道撕了这张纸。
这是起兵的密信,周绍阳恍然想起,是了,自己边疆征战多年,他一直在暗中集结兵力,如今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只是近来发生了秦芳的事,扰乱了他的步调。
周绍阳要造反,他曾在周成礼和柳氏面前发过毒誓,势必手刃仇敌,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而今机会终于来了,周绍阳做梦都想斩下皇帝头颅,双手溅满王室宗亲的鲜血,他此生都以此为生。
可现在心里却犹豫了。
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仇人竟是他最爱的人的至亲,他在心里怒吼,老天爷,你玩我呢!
周绍阳摇摆不定,他爱秦芳是真,但他对皇帝积怨已久也是事实,若是为了秦芳放弃复仇,那他这么多年的坚持又是为了什么?他满心的仇恨和他父母的仇又该如何化解?
来送信的人还在府外候着,周绍阳摇摆不定,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将军?”他久久无言,下人忍不住出言提醒。
周绍阳深吸一口气,他艰难地开口:“你去告诉府外的人,就说让他自己视情况处置即可。”
下人领命:“是”。
周绍阳终究还是选择了复仇,他放不下,那是害的他家破人亡的仇人,血海深仇不可不报,只是届时夹在其中的秦芳该怎么办呢。
他想到了什么,对着一旁的虚空命令:“传我的密令,让吴伶今日之内来见我。”
一阵风声几片叶落,随即化为平静。
夜里,秦芳倚着烛光在摆弄柜子,“公主,您在找什么呢?”
秦芳边找边道:“本宫记得这里有一串佛珠,明明存放在柜子里的,如今怎么找不着了?”
“佛珠?”丫鬟仔细回想,“啊,对了,您是说之前去寺庙里保平安求的那串吧?”
秦芳一喜:“对,就是那串,放在哪里了?”
丫鬟玩笑道:“公主的记性可真差,那串佛珠不是被您一道带去将军府了么,您说好不容易求得的,要贴身带着呢。”
闻言秦芳一愣,笑容转瞬即逝,她喃喃:“是啊,我怎么就忘了,原来带去将军府了么,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丫鬟不解,“公主要佛珠干什么?”
秦芳道:“近来母后的生辰不是要到了吗,她不喜欢奢华虚浮的东西,本宫就想把求的佛珠当成贺礼送给她,保个平安,没想到落在将军府了。”
她一提到将军府就忍不住的失落,即使她已经对周绍阳失望至极,但那里已经成了她心里的一块毒瘤,抹不去了。
丫鬟还以为她实在为佛珠伤心,宽慰道:“公主不必伤心,您的孝心皇后娘娘肯定知道的,再说了,没有了咱们就再去求一串就好了呀。”
秦芳对这些下人们极好,是真的把他们当成了和自己一样的“人”来看,所以她们也很感激秦芳,对她自然是掏心窝子的好。
“罢了,我再准备其他的贺礼吧,你去给本宫铺床吧,本宫乏了。”
她神色恹恹,看起来是真的累极了,丫鬟话不多说就去给她铺床。
“那公主您好好休息,奴婢先告退了,”秦芳点点头,示意她出去。
丫鬟拉好了门,秦芳上床,正要盖好被子,不料窗户突然“啪”的一声打开了。
秦芳以为是风吹开的,又跻上鞋去关窗。
窗户被她关上,她刚转身,突然脖子一阵疼痛,秦芳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