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教授,杨教授。”
辛亏这时王恒从外边走了进来,打破了这尬尴的气氛。他一袭白衣,腰间挂着一柄佩剑,神色轻松,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王恒你去哪了,怎么傍晚没看见你。”武清源开口问道。
“我师傅已经到了侯爷府上,所以到洛阳抽空去看望了下他,毕竟明天开始葬礼了,加上后面的大会可能也没有私人时间了。”王恒走至孙笑川身旁,瞧了一眼他回道。
“凌扬原来已经到了,你师傅当初还是我们书院的同门,现在居然成了锦鲤书院的院长,真是造化弄人。”杨树林拣了一块萝卜放进了嘴里,惆怅唏嘘地叹道。
“说起来,笑川。你师傅跟凌扬都曾在我们书院修行过一年,真怀念跟他们修行的那段日子啊。”武清源拍了拍王恒的肩,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情。
“武叔,那是我师傅厉害点,还是王兄弟的师傅厉害点?”孙笑川抛出了一个一直隐藏在心底地问题,向武清源问道。
王恒显然对此等话题很感兴趣,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武清源,想要知道他如何回答。武清源扫视着两人,干咳了一声说道。
“孰强孰弱这不好说,我也十几年没见你师傅了,他们有十几年未交手了,最后一次交手,还是凌扬胜了一招。”武清源先是望向孙笑川,继而望向王恒,说出两人十几年前的战绩,对现在暂停不表。
王恒听过师傅曾讲过一个对手,乃天一道的长老,实力与他平分秋色。却没想到此刻那位长老的弟子就在眼前,日后还要跟他一同学习,心中生趣,走到了孙笑川近前道。
“孙兄,日后可要多多指教。”
“过奖了过奖了。”
孙笑川微微一笑,只得抱拳回道。
夜已至深,洛阳的家家户户都熄灭了油灯,准备闭户睡觉。在洛阳东街的一处豪宅却是灯火通明,大门敞开,有不少身穿道袍的人士在附近巡逻驻守。
大堂里有人或站或立,幽幽烛光照在这些人脸上,只见一位矮胖道士端坐在椅上朝着另一边说道。
“老五,几年未见越发消瘦了。”
话语一出,一位青衣文士装扮的中年人出声应道,他正是大唐国师王老五。
“劳东方师兄挂念,掌教跟田师兄呢。”
“掌教师兄有事,田辙他刚收了个弟子,不便前来,这次出席就由我们三人前来。”矮胖道士正是东方弓虽,天一道的内院长老之一。
另外两人走上近前,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壮汉,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人,正是另外的内院长老钱勘跟孔若圣。
“老五,掌教师兄让我们前来就负责两件事。”钱勘坐在大堂的圆桌旁,开口道。
“第一扬我天一道教威,大会务必夺魁。第二察看魏王与燕王,从中选取一名扶持。”
“前者好说,后者的话…”老五面露难色,迟迟不言。
“有何难处,他当初大唐的江山还是我天一道帮打下的。如今我道统遍布大唐天下,振臂一呼我天一道子弟千万,岂会怕了李独秀这人吧。”
东方弓虽冷哼一声,大唐立国之时便借力天一道,所以功成之时定为国教。但自从李独秀上位以来,对天一道态度冷淡,一点没有他父辈那般热情。
太子之死如今成了一个契机,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扶持下一位唐帝,让天一道重新在民众中立威,因为最近佛道盛行,游僧渐渐多了起来。
“李独秀这人实属有趣,上任后不来我天一道霍山参拜,若非书院那两个人一直守着,我真想好好见见他。”孔若圣双手抱胸,轻笑说道。
如此不敬大唐皇帝,也只有几位天一道顶层长老做得出。王老五虽身为副掌教,但也只是挂名而以,论实力资历他都不如面前的几位师兄,只是当初无人愿意出面担任这个外交官一样的角色,所以才让他顶位。
“谁都好,谁都行,一切都为了师尊的宏愿,只要那人安安分分当个皇帝。”东方弓虽缓缓开口,看着两只同样燃烧的蜡烛,正视着前方王老五。
王老五面无表情,或者说看不到表情,因为烛光忽明忽灭,照不清他的脸,只听他答道。
“明日葬礼开始,东方师兄可察看一番此二人。”
“正好,又能见见书院那帮人了,跟他们问声好。”
东方弓虽笑了,音节从喉结鼻间慢慢涌出,十分轻慢,那是对可笑之物才有的讥笑,因为在他眼中,书院等人跟猴子别无区别。
次日,农历正月十五,原本是元宵节这的一天,因为太子李朝的之死而变成丧节。
凌晨,天还蒙蒙亮时,皇宫便开始活动。鸾舆凤驾的宫廷乘车一辆辆驶出,披着丧服素装的太监女佣围在其旁,羽林军甲士那咣咣作响的铁甲上都配上了一件白布,为太子服丧。
岑王李仁义身穿丧服,骑着一匹马儿在前方开路,两位皇子亦在其中,面色沉重地跟在后面。队伍的中间则是皇帝李独秀与其皇后,羽林军有序不乱地护在周围步步前进。最后面则是一些宫廷大臣,三公九卿之类。
“上次出宫怕是一年前了吧。”
望着两旁底下跪拜低首的百姓,李独秀轻声低语。他的脸色发白,已经多日未好好饮食用膳了,眼神比平常暗淡了许多。
做为一个父亲,他很难过。可做为一个帝皇,须将难过掩盖起来。可人伦岂是用强能压下去的,越是想忘记,越想念儿子李朝。
尤其是这隆盛庞大的葬礼,更像在嘲笑他这个大唐皇帝的无用,连亲子的性命都救不回来。
“皇上节哀。”
李独秀闻声清醒,从抑郁的思绪中解脱开来,望向了一侧。一位典雅秀丽的女子端坐一旁,玉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上。
“皇后。”李独秀苦笑了一下。
“陛下乃九五至尊,更要为社稷爱惜自己身体,想必朝儿在九泉之下也会为陛下你祈福的。”皇后劝慰道,希望李独秀珍惜自己的身体。
李独秀握紧了玉手,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前方。
小雷音寺设立于洛阳城郊,占地数十里,一清早便有大唐的官员带着衙役封锁了道路,清空了路面。
“阿弥陀佛。”
寺内住持带着僧众跪地恭候,齐齐呼喊口号,恭迎着大唐皇帝。
武清源带着书院众人在寺内偏殿等候,他们都齐齐换上了出殡用的礼服,等候在这里。听到哀乐奏响,心知皇帝陛下已到,赶紧齐齐出了殿门,跪地在一旁。
虽说小雷音寺占地极大,平时受洛阳及长安附近供奉香火旺盛,但此刻数百人涌进寺内,加上之前等候的众官员,还是显得人满为患。
“五品以下官员,羽林军校尉以下,除各国来使,寺内僧人,两书院师生,其余人到寺外等候。”太监声音尖锐响彻人海,宣布着皇帝颁布的圣旨。
一时间许多官员跟衙役鱼贯而出,让寺内变得空旷了许多。
孙笑川偷偷抬起了头,隔着干涸的池塘,他第一次看见大唐皇帝的相貌。一个相貌威严一点的中年人,除了气宇轩昂了一点,身材偏肥跟普通的中年人一样,没有任何其他特点。
这就是大唐皇帝,TM的也没多特别啊,不过他老婆挺漂亮的。孙笑川瞄向一旁温婉如玉的美丽熟女,那气质,那身段,当皇帝真好,反正多丑都有那么漂亮的老婆。
“陛下,那法事开始了。”
三藏走上前去,虽说对面是大唐皇帝,但他代表着佛道一脉,态度不卑不亢询问着。
李独秀点了点头,走到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凉亭,观看着为自己儿子的法事。
三藏手持木鱼,慢慢敲打起来。一行高僧出列,紧跟其后,同样如此敲打起来,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咄咄咄一种声音。
池塘边放置着一排排坐垫,三藏率众僧依次坐了上去,将木鱼放置在身前,诵念经文,开始超度起太子李朝的亡魂来。
李独秀无心听取着这些和尚咏诵超度,头偏靠座椅上,眼神越过房梁屋檐,直直瞧着那些飘散在天上的云朵。
人,无论是富贵贫穷,英明蠢笨,任你活着威势再大,到头来还是摆脱不了死的命运。想着想着,李独秀眼神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