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了,既然大家心中都有答案,那为何不点破?
难道桃花门有内鬼,还与外人勾结?怀玥蓦然抬首,目光撞进了那双桃花眼中,但这一次目光交汇,却反而平静下来。她心道:“也是了,他这么聪明,早该想到这一点,怎么还需要我来提醒?”原来是有苦难言。
说起来,这个生死经还真是个让人倒霉的东西!
怀玥理了理思绪,决定不追问下去,“对了,你说的银川客后来怎么样了?你没去找他,但司空正和却来寻你,难道也出事了?”
柴君岚道:“那倒没有。我在红枫居见到了银川客,也见到了莒浅姑姑,后来在关外遇到正和兄,完全是个意外。正和兄去了崀山回来,路上听闻我要杀害他的朋友,才故意在关外堵路。”
两人交手三日,然后冰释前嫌?什么歪理?是你朋友快被杀了,你不往死里打?怀玥对他们男人之间的这种奇怪关系完全理解不过来,但好了就好了,她也懒得多问。
叩叩叩——
“诶,兄弟你醒着吗?”
嗓门和那敲门声一样带劲,明明敲的是柴君岚的房门,却把怀玥吓得咋呼了一下,可一听就晓得声音的主人定是童孟无疑了。
“睡了吗?没睡陪我说说事儿,忽然想起点什么,觉得有意思啊!”
柴君岚端着一脸无辜迷茫的模样,回头看了眼眉头皱成川字的小姑娘,“我没找他,是他自己找来的。”
“知道啊,你大半夜找他才有鬼了。”怀玥披上裘毛黑斗篷,匆匆去开门,真想随手拿些东西就砸过去堵住童孟的嘴,却见院子里站着五个人——童孟、习清扬、单进、玄火、玄风。五人循声回头来看,见柴君岚从怀玥的房里走出来,表情不提有多精彩,也不知是不是关外民风开发,也就童孟一个看起来并不尴尬,反倒一脸喜气。
“哎哟,这不挺好的吗?男未娶,女未嫁,谈情说爱这点事情神仙也管不着。”童孟挥着一只毛发旺盛的手臂过来,亮着自己粗犷的嗓音,热情得不得了。“兄弟你别含蓄啊,我这人和世俗没沾边儿,也不觉得你此时此刻的身份还需要和世俗沾上边儿。”
诚然,童孟是个言行简单粗暴的关外汉,没恶意,说话也直接,可别人想不开,这话就听着格外放-荡。
怀玥大概在这段时间遇到的不是真君子,就是伪君子,一时间也无法消化童孟的话,眨着一双鹿眼,看起来懵懵懂懂的,直到童孟靠近时飘来的一股味道,才感觉什么上脑了,还辣眼睛。她捂住鼻子,嫌弃地退了两步,“唔……你怎么还不洗澡啊?一身骆驼臊味!”
童孟愣了一下,问道:“是吗?我以为我身上该是马奶香!”说完,还真往自己身上嗅了几下。“这是皮衣的味道,正宗兽皮,没臊味啊。”
习清扬贵为四君子之一,自是没法忍着将这风格清奇的对话听下去,轻咳了两声,准备打退堂鼓。“今日天色不早,就不叨扰了。”
童孟挥着手道:“诶,诶,别走啊!清扬,你不是说找君岚有事吗?有话快说,忍到明天忘了就不好了嘛。”大老爷儿们磨磨唧唧的,一点也不爽快。
习清扬忙道:“没有,没有,不急。”
童孟还在一股脑地劝说习清扬,怀玥就觉得脑仁疼,可听到身后几声闷咳,才想起柴君岚的内伤还未痊愈,赶紧下了逐客令。“有事也等明早商量吧,习公子怕是也没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不是吗?”
习清扬应和一声,童孟却不乐意了,又道:“哎呀,晚上说话才好啊,凉快不刺眼,眼睛舒服,身体也凉快!怎么着,我借他一个时辰,师妹倒不乐意了,你往后有的是时间嘛!”
怀玥挑眉,“不如我陪你聊!”
童孟道:“家常?”一男一女能聊什么?他们又不是情人。
怀玥抱胸走到他面前,比划着道:“那要问师哥想聊什么,可以是医术毒物,杀人放火,也可以是野味百珍,牛羊烧烤。总之天上地下,你想聊什么都可以,陪你聊女人都行!”
习清扬捂住胸口,惊得嘴里都快能装下一颗鸭蛋,更不提他身侧的玄风脸色多么难看。单进和玄火倒是镇定自如,毕竟跟在怀玥身边将近一个月,早就司空见惯。
聊女人算什么?人家还是春雪楼老鸨和首席象姑的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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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首,孙启灵在收到柴君岚的信后,便领着随从一众赶往扬州,沿途给红旗七使留了信号示警。她在前往扬州的路上就遇到了大大小小六次袭击,人数不多,但敌人毕竟在暗处,防不胜防,这么下去也是吃不消。
齐拂之与彭和尚在湖北坐镇时,徐州刚好已经被袁府的拖拖尔攻陷,但也莫名其妙地又被人召回了大都,正好给了他们几个起义部队一点时间。
军营大帐内,当初与齐拂之在酒馆相聚的少妇和瘦竹竿都在。彭和尚摸着脑袋道:“乖乖,能教拖拖尔这个节骨眼上回大都的也不知是谁,给咱们买时间了。”
少妇道:“话虽如此,我们这几日要赶往徐州,也不知是否及时。好在湖北是守住了,蕖仙门也守住了江南一带。”
齐拂之看着沙盘上袁府的棋子,早与几个月前相比缩小了范围,可官道要害却还大多掌握在袁府手中。他兀自看着那沙盘沉思起来时,铁官娘拿着刚收到的字条走了进来,他回过神,奇道:“官娘姐怎么来了?”
铁官娘一身风尘仆仆,黑袍黑披风着身,都是利落的劲装打扮,眉毛比柳叶稍粗而上挑,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她递了字条给齐拂之,一边说道:“启灵已经前往扬州,这事儿你想必也晓得。”
齐拂之点了点头,“嗯,听说孙姑娘还有半天就能抵达扬州了。”
铁官娘道:“启灵给我在据点留了信,都是要知会你的——一,青龙君的手已伸进黑翎堂,不可再用黑翎堂传递消息,以免走漏风声;二,关外有许多不法子弟冒充我等红领军在中原作恶,一日内便有七十余人在扬州伏诛;三,那些不法子弟已混入湖北,蕖仙门在四处搜罗。以上三点,大家当心些,扬州那首险些出事,一日混进七十余人可不是小数目。”
少妇蹙眉道:“这难道是袁府的新计策吗?难道要学起义部队走散混入城中,再以我们的标志与自己人打起来,从中削弱我们的势力?”
瘦竹竿道:“我看不然,这种方法给我们这些布衣倒没什么,要让士兵这么做,一定会乱套。诶,官娘,你在来的路上可还听说了什么?”
铁官娘摇首道:“能知道的也和启灵说的大致相同。我也晓得黑翎堂早有内鬼,只是没想到青龙君在武林中搅屎,能搅到战场上来。如此一来,我们的麻烦就多了。”
齐拂之听着她说话,但脑海中想着的却是留在扬州的怀玥。那日与怀玥在扬州辞别后,便一直没有她的消息,适才铁官娘说一日内在扬州伏诛七十余人,也不知怀玥是否安全,是否受伤,是否过得好。他视线落在沙盘上的扬州坐标旗子上,第一次觉得扬州这么遥远。
彭和尚想了想,“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这个青龙君的手段伎俩,总让我觉得似曾相识。哪儿见过的人才呀?”说完,又摸了把脑袋,却还是想不起来,却听见铁官娘淡然地回了一句‘蕖仙门,韩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