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鹿踪这家伙深不可测,步秋霁送他酒未免是有示好结交之意,想来应该是不用太过担心——而且就算担心也该是自家师叔的事情,徐文才懒得管。
徐文拿起那壶酒,这壶酒用的不是风月楼常用的琉璃壶,而是木制的,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梧桐木。
也不知道为什么,步秋霁就是这么喜欢梧桐木,除了风月楼是用梧桐木建的以外,其他地方只要是用木头的,就必然是梧桐木,难不成步秋霁是想当凤凰吗?
徐文打开酒壶盖子,闻了一下,一股略甜的桃花香和淡淡的木头香味萦绕于鼻尖。
光闻味道,徐文就觉得这酒确实是难得的佳酿。
“这酒叫什么名字?”
店小二笑道:“这酒命为折阳春,是楼主亲自赐名的。”
“阳春啊,”徐文喃喃自语,随后说道:“这回真是劳烦你送餐了。”
“只是身为风月楼的小二应尽的职责罢了,”店小二一拱手,“若是客观没有别的事的话,小的便退下了。”
“嗯,你忙去吧。”
店小二听了徐文的话,便离开了。
待店小二走后,徐文倒了一杯折阳春出来。
桃花盛开的时间是三月,所以又名阳春,以阳春来称呼此酒,除了暗指酿酒的原料之外,也有新生之意暗含其中。
折阳春,不就是指将新晋的酒界好手都给“折”了意思吗?
徐文抿了一口酒,酒味很淡,没有冲鼻的感觉,只有一股桃花的清甜气息在唇齿之间缭绕,令人口齿生香。
将酒液咽下,徐文又倒了一杯折阳春。
“看来步楼主是对此次百酿会势在必得啊。”
光喝酒自然不能算是午饭,还得吃些菜。
徐文将餐盒打开,一股食物的香味混着热气扑面而来,让徐文食指大动。
东坡肉,熏鸭,白斩鸡,四喜丸子,糖醋鲤鱼,一盅人参鸡汤,还有绿豆糕作为餐后甜点,委实丰盛。
这是徐文自被尹书救起,拜入隐玄宫后,见过最为丰盛的一餐。
若是换作其他人,可能就直接三下五除二直接吃完了,但是徐文作为一个对美食有追求的人,他选择慢慢品尝。
徐文先夹了一块红的透亮的东坡肉到嘴里,咬下去,顿时晶莹的油脂从上好的五花肋肉中溢了出来。
不得不说风月楼的大厨不愧是在皇宫做过事的,这道东坡肉做的软而不烂,肥而不腻,猪肉本身的香味混合着酱料的味道,迸发出勾人食欲的香气,当真是美味,徐文觉得自己用一块东坡肉就能吃下一大碗饭。
徐文就这么慢悠悠的吃着,或者说是品鉴,总之是花了不少时间才解决了自己这顿午饭。
摸着自己鼓起的肚子,徐文也不由感叹,真的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话说既然风月楼的厨师如此会做菜,怎么那个步秋霁还是瘦的很,难不成她是只吃素吗?
用餐完毕后,徐文在自己房间内等待。
毕竟他知道白金宸还没吃完,现在就算进去了也没办法谈正事。
至于徐文为什么会知道,那是因为风月楼的服务实在是太好了。
除了吃饭的时候会有专人帮忙将餐食送进客房以外,等客人吃完后,只要知会这层巡逻的店小二一声,还会帮忙把吃完后的碟碗餐盒之类的给送走,客人除了要说几句话外,完全不用动手。
而徐文的餐盒已经被店小二拿走了,可是他到现在也还没有听到天字第一号房传来叫小二过去的声音。
徐文左右闲得无事,又倒了一杯折阳春。
这壶酒徐文还没有喝完,所以就没让店小二一同送回去,而是慢慢品尝。
不得不说这一回步秋霁新酿的这折阳春确实有被送上百酿会的资格,因为这种酒没有一般酒呛鼻的特点,使得老少咸宜,不管是经常喝酒的老酒还是从未沾过一滴酒的人,都能品出折阳春的美味。
不过若是拿折阳春和泊生相比较的话,徐文还是觉得泊生更胜一筹。
因为相对而言的话,泊生中蕴含的意境更深一些,再加上泊生本就独特,刚进入口中如同茶一般的清香,入了喉才会显示它之锋锐,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而折阳春虽然老少咸宜,受众非常广,但是也就只是味道好而已,还是不如泊生。
如果徐文作为百酿会的评委,让他在泊生和折阳春之中选出最终的冠军的话,徐文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泊生。
当然这只是徐文的选择,毕竟他也算是爱酒之人,二者相比较的话会选择味道更为刺激些的泊生,如果是普通人考虑的话,会选择折阳春也不是没有可能。
百酿会真正的评委,肯定是要从多方面来评判一种酒的好坏,而不是徐文这样只以酒味论英雄。
不过说到底,泊生作为上一届百酿会的冠军,是没有资格参加下一届的评选的。
徐文突然觉得,说不定自家师叔酿出的酒能拿到百酿会的第一名——因为确实够香。
徐文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折阳春,很快一壶就见底了,可徐文却没感到半分醉意。
就是因为这样徐文才不看好折阳春啊,酒味太淡了,估计三岁小孩都能当水喝。
将见空的木壶放在桌上,徐文转身出了门。
他当然不是找白金宸,毕竟白金宸吃饭确实有够慢,徐文自己连就都喝完了,还没听见白金宸叫小二将餐盒送回。
徐文准备去找墨渊雅。
现在徐文和墨渊雅只有一墙之隔,却一上午都没见到人,很是想念二人一起聊天的氛围。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打发时间,天知道白金宸会吃多久。
徐文打开房门,一转身就是墨渊雅所在的天子第二号房。
他敲敲门,喊道:“雅兄,你若是有空的话咱俩聊聊天呗?”
徐文又等了一会,却没有听到墨渊雅的回应。
这难不成是雅兄还在睡觉?
没道理啊,哪怕是许久没睡,也不至于从昨晚睡到中午吧。
还是说,雅兄的说话方式又进化了,现在连一个字都不讲,全靠眼神交流?
在这一层巡逻的两位小二听了徐文的喊声,对视了一眼,随后其中一位走了过来。
他靠近徐文,随后说道:“这位客官是想找天子第二号房的客人吗?”
徐文回头,看到是风月楼的小二,便点头说道:“是这样没错。”
“这位住客今天早上便不在了。”
“啊?”
徐文挠挠头,为什么雅兄又不见了。
说起来墨渊雅总是这样悄无声息的行动啊,跟幽灵似的,悄悄地出现又悄悄的消失。
再加上墨渊雅又话少,实在是难以预测他的行踪。
徐文思考一会,随后说道:“我能进去看一看吗?”
“这......很抱歉,”店小二皱着眉头说道,“恐怕不行。”
在客人住店期间,所住的那间客房便是属于客人的,若是没有获得许可,哪怕这是风月楼的财产,也是不能随意进入的。
“我和这间房的住客是朋友,”徐文见店小二很为难的样子,随后说道:“他若是知道了是我的话,肯定是不会说什么的。”
当然不会说什么,毕竟雅兄说话都是俩字一吐,想让他说什么还真的是很难。
“可是就算客观您这样说,”店小二还是很为难的样子,“我也没办法确定你和这位房客真的是朋友啊。”
言下之意就是让徐文拿出可以证明他和墨渊雅是朋友的证据出来,这样就算是店小二让徐文进入,墨渊雅也不会生气。
徐文想了一下,他身上能够证明和墨渊雅关系的东西,好像还真没有的样子。
毕竟二人虽然关系不错,但终归还是认识的时间太短,都没赠送对方什么能够留在身上的物件。
如今店小二问起,徐文还真没有办法的样子。
算了,将自己知道的关于雅兄的情报说一下,应该是能够让对方允许的样子。
“呃......”徐文想想,随后开口说道:“住在这间房的客人名叫墨渊雅,话很少,黑发蓝瞳,穿红衣,腰间配剑,啊刀。”
“......客官你这是在念寻人启事啊?”
“呃......”
“算了,”店小二叹口气,“您进去吧。”
徐文奇道:“这般简单就放我进去真的好吗?”
他还以为又得跟上次闯天字第一号房一样,得趁两位店小二远离这边的时候,再偷偷进去。
“无妨”店小二说到:“客观你是我们楼主指明了要重点关照的对象,所以我们会当作没看见这回事的。”
所以说到底还是不相信啊,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进去而已,我是真的和雅兄很熟的好吗。
徐文叹口气,算了,反正能进去就行,说不定雅兄会给留张字条什么的。
不,最好不要留字条,徐文感觉自己最近见的字条太多了,如果可以的话,徐文希望墨渊雅是找了块木头往上刻字留话。
“那我便先行离开,”店小二朝徐文一拱手,“希望客观等我走后再开门。”
......至于这么小心吗?
待徐文确认店小二远离这边后,他才推开了天字第三号房的门。
如果不理会店小二的话,直接推门而入,凭店小二所说,步秋霁对他的特殊关照,想必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却无形中得罪了一个店小二,又何必呢?
走江湖,靠的便是与他人的关系,若是不能予人方便,如何予己方便?
虽然徐文只是一介道士,但道理是相通的。
“看来雅兄基本上就没怎么在房间里呆过嘛。”
徐文四处看了看,发现房内各个物件的摆放,同他刚刚入住天字第三号房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也就被子和枕头的位置略有变化,如果不是徐文记性不错,外加仔细观察过的话,都会觉得这房间简直是没人住的。
没想到雅兄除了话少了些以外,连生活都是如此简单朴素,简直无欲无求,若是雅兄修道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白日飞升了。
徐文在房间内四处走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能够看出雅兄是干什么事去了。
不过以现在状况看的话,徐文觉得雅兄没有留给自己什么信息,直接消失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真是,”徐文叹口气,“咱们好歹也算是好友吧,不辞而别算是怎么回事啊。”
徐文直接坐在床上,手往木枕上一撑,却因为用力的方向不对,木枕直接翻倒了,一张折起来的纸条露了出来。
还真是纸条?
徐文拿起纸条,将其展开,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
“有事,勿念。”
......这可真是够简略的。
徐文还以为墨渊雅既然话少,那如果写字的话就可能会多写一点,结果没想到还是这样,俩字一停顿。
也就徐文能够明白墨渊雅每次说话都是什么意思了,像刘兰兰之类的普通人,遇见墨渊雅也只会给他一个怪人的评价。
不过好歹墨渊雅也是记着徐文这个好友的,走了也留张字条。
徐文还是比较希望以后的话,雅兄能够当面讲清楚,像这样留字条还藏起来徐文真的是有点难找。
将纸条收进怀里,徐文转身出了门。
他本来是准备找墨渊雅聊天打发一下时间的,既然雅兄不在,徐文也只好回房里等自己那个吃饭奇慢无比的师叔吃完,再商议玄晖师叔送来的字条的事情了。
就在徐文出门同时,白金宸所在的天字第一号房的门也打开了,徐文与白金宸正好打个照面。
白金宸见徐文从隔壁房间出来,奇怪道:“是我记错了还是你换房间了?”
“您说的两个都不对,”徐文反手将房门关上,“这间房是我朋友住的,我来找他结果人已经有事离开了。”
白金宸一脸惊讶:“徐文你居然有朋友了?”
“......我有朋友师叔你需要这么激动吗?”
“你想啊,”白金宸索性就靠在门框上讲起来了,“你之前失忆,跟了阿书做徒弟又没下过山,怎么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