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的先祖们世代行医,悬壶济世,可奇怪的是居氏一脉一直人丁凋零,且居无定所。
到了居乐语祖父这代,他不忍心妻儿跟着他奔波,行至这山清水秀的溪台县,觉得此处山清水秀,民风淳朴,便在此开了间医馆,常住了下来。
几十年过去,居家如同其他普通百姓一样,在此地繁衍生息,一座大院住了三代各房三十余人。
这日,居家张灯结彩,一派喜气。居家这代长房的女儿满月了。
居乐语扒在摇篮边,拿着拨浪鼓逗弄自己刚满月的妹妹。
一旁的父亲正在轻声安慰母亲:“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必能护她周全,待得她成人,成亲生子,便可无忧了。”
母亲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唉,只能如此了。只是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的办满月酒,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
“前些日子父亲不是治好了县令大人的母亲吗?韩大人得知我们得了女儿,便坚持要来喝喜酒。无妨的,父亲只是请了几位十分相熟的邻里。”父亲温声哄着母亲。
“大哥,大嫂,”居乐语的姑姑居瑶箐跨进门来,娇憨的笑道:“客人们都到了,父亲让我来请大哥大嫂出去呢。”
“嗯,这就来。”父亲母亲起身,母亲过来捏了捏妹妹胖嘟嘟的小脸,又摸着居乐语的头顶温声道:“乐语,你在这里好生看着妹妹,我们去招呼一下,等会母亲就回来了。好吗?”
“好。”居乐语点点头,目送着父母亲和姑姑出门。这是居乐语最后一次见父亲母亲,那日他们出去之后就再也没能回来。
居乐语把妹妹哄睡着,自己靠着摇篮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乐语,乐语。。”耳边响起姑姑急切的声音,居乐语揉揉迷蒙的双眼,正欲开口,却被姑姑一把捂住口,姑姑示意居乐语不要出声。
而后抱起摇篮里的妹妹绑在胸前,姑姑冰冷的手牵着居乐语,爬到后窗,窗外有几个人影攒动,火把明灭。
姑姑手抖的厉害,她一手抱紧胸前的妹妹,一手捏紧居乐语。眼泪不断的滚落。
突然隔壁的房门被踢开,居乐语听到有把嘶哑的声音狠狠道:“仔细搜!”
姑姑突然凑近居乐语的耳朵,对他说出了居家血脉的秘密,让他带着妹妹去白云山找云亭道长,他会收留他们。
姑姑说家里所有人都被迷晕了,包括前来赴宴的宾客,她不知道是谁要害他们居家,那些黑衣人杀了祖父祖母,其余亲人都被他们装上了马车。
姑姑说她会想办法留下线索。。
脚步声更近了,姑姑把妹妹解下绑在居乐语的胸前,打开后窗跳了出去,只听窗外黑衣人喊道:“在这,往前院跑了!”
逼近门口的脚步又转了回去,跑去前院。
居乐语抱紧妹妹,蹒跚的爬下了后窗,从后院的狗洞里爬出来,逃出生天。
彼时只有六岁的居乐语抱着刚刚满月的妹妹,一直跑一直跑。。
白如柏双拳紧握,不自觉的颤抖着。
大师兄继续道:“后来我带着你不得不一路乞讨,一路打听,兜兜转转了好几个月才找到姑姑说的白云山。”说完凄然一笑。
白如柏久久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一开口哑着声道:“后来家人都找不到了吗?”
“嗯,我带着师父一起回去的时候,我们家已经变成了废墟,被那些人一把火烧掉了。师父也去问过当日参加宴席的宾客,他们都说当时自己吃完饭菜就晕倒了,醒来之时都在院外,居家大院已经燃起了大火。大家也都说居家所有人都葬身火海了。”
大师兄握着白如柏颤抖冰凉的手,继续回忆道:“彼时我年纪还小,还有一个小小的你需要照顾,根本没有办法继续找线索,只得跟着师父回白云山。师父怕那些人暗地还要找我们,便让我们隐藏身份,改名换姓。”
“后来等我长大了,你就又下山找我们家人了?”白如柏心里疼痛难忍,为她生死不明的家人,为她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年的兄长。
“师父说的对,我们要先学会自保才能有能力去找到家人,救他们出来。”
他这么多年勤学苦练,不敢有一丝懈怠,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再见家人时,能救他们出火海。
“那可有线索了?跟你现在这身份有关系?”白如柏眼里现出一丝希望。
“这个我稍后再与你细说。”
大师兄远远见到二师兄带着锦红已经找了过来,便停下了话头。
又对白如柏道:“小柏,此事事关重大,你切不可与任何人透露。”
白如柏心下明白,忽又问道:“哥,你叫居乐语,那我本名叫什么?”
大师兄闻言心中一痛,低声道:“你那时刚满月,父亲母亲还未来得及给你取名。”
白如柏眼眶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滴落下来,吧嗒吧嗒的砸入岩石。大师兄搂过白如柏,仰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
二师兄赶到近前的时候,就见到白如柏与大师兄相拥落泪的模样,一时慌起来。
“小柏,你,怎么了?”二师兄小心翼翼的问道。
白如柏无声落泪了半晌,渐渐收拾心情,用袖子胡乱擦了把眼泪。对着二师兄道:“二师兄,我要跟大师兄一起走,你带着锦红先回白云山。”
“小柏!”
“小柏?”
两位师兄同时叫了声。白如柏鼻音浓重,不容置喙的对大师兄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承担了。”
“你。。。”大师兄的话又被白如柏接了过去:“就算我回白云山也会过得日夜不安。”
大师兄不语,思索良久才重重颔首,又郑重道:“那你答应我一切都需听我的。”
“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了,我听你和师父的话,听了十八年了!”白如柏放下心来。
“小柏,要不我也跟着你们一起吧。有什么事也好多个照应。”二师兄笑出梨涡,期待的看着白如柏和大师兄。
“那我也要跟着,反正现在他们都当我死了,不会再有人来追杀我了。”锦红也凑起热闹。
“不行!”大师兄又摆出冷冰冰的模样,锦红又是一抖,不敢言语了。
大师兄又对二师兄道:“如槿,师父和我都不在,云亭观还需你好生看顾。”看样子是没有什么希望了,白如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