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怎么把老子倒着挂?老子头都大了。”安宁像是一尾草绳吊住的鲤鱼那般不停抖动着问安远。
“是爷爷忘了,要不是见了你扫帚爷爷倒提扫帚还真想不起来。这样把你倒挂树上,五行颠倒,阴阳置换,宁儿三五日之内便能炼气大成。刚好赶得上校场比武。”
“死老头,这样吊着老子头疼,明日你起来,挂树上的就是一具死尸了。”安宁怒骂。
“死不了,爷爷在此看着,要是死了爷爷赔你一条命。”
“呸,”安宁一吐口水,却没能吐出口外,只吐进自己朝天的鼻孔中,“你这老不死的,你赔老子一条命老子就能活过来了。”
“要真老子看不顺眼,你就在老子身上撒泡尿啊,这样折腾谁人受得了?”
“你个老不羞的……”
他骂了片刻,而后没气了便缓缓睡去。
一壮一瘦的两老人就站在后屋的台阶上,见了此法赞不绝口。
“不曾想这安东人屠不仅武艺卓绝,连传授武艺也这般精彩。”
“对,若是你我当年,在这小子这般年岁之时就给人这样吊树上。不消三五年便可入大行者了。”
“只是也有风险啊!保不齐就吊死在树上。”
“艺高人胆大嘛,不是天人境界如何敢这样教。”
一连几日,安宁都夜以继日地按安远所教的方法炼气。
果真如他所说,没几天功夫,安宁炼气大成。也像他爷爷那般只需信手一挥便能断却身前木桩。
五月初六,正午。
青民城北门外百里处的松林边上。
“寻常武夫,修到大行者时才能御气于兵刃上。境界稳固之人一挥剑,剑光如实质那般一去数里。差一些的也能一去数丈。”
安远说罢一挥手中剑,剑光如白羽大雕那般一去数里,将远处松木的一根小枝划断。
安宁有样学样,一道剑光如蚂蚱,离剑一丈之后便消散不见。
“宁儿,你还未入行者境界,能有此能耐便了不得了。”
“老头,后天就比武了。老子要是学不会还能赢么?”
“不学这个,”安宁摇摇头说道,“你只需将这十二年来所积蓄的气机融于手中兵刃上便好。擂台之上,只需将枪术、剑术以及拳脚招式融汇其中便能胜出。”
“当真?”
“先前你已经能将阴阳二气炼得如同刀锋一般锐利,至于如何将二气缠绕手中兵刃上也是同理。”安远说着信手一勾,先前被剑光劈断的松树小枝凌空飞来。安远又上下其手,不多时,一柄与他手中那口八面剑极其相似的木剑跃然而出。
“木剑?”安宁拧眉。
“你可知凌烟阁为何叫凌烟阁?御风堂为何叫御风堂?”
“那老神仙说过,说凌烟阁初代武定君可以气凌烟,凌烟成剑。其剑如实质……”
“对。那御风堂也一样,初代御风堂刀魁——武安君可以气御风,御风成刀。这便是炼气的至高境界。即便手中无有任何兵刃也可凭空造出一口宝剑,比镔铁剑也差不了多少。这世间人非天人境界不能有此等本事。宁儿短时间里自然修不成天人,可只要学会了炼气的粗浅功底,而后融会贯通,‘以式证力’,凭你这小小武者,能胜得大行者。”
“怎么练?”
安远提起木剑一挥,面前一人不能合抱的松树骇然倒下。
安宁瞪大了眼,吃惊不已。
安远又挥了一剑,将松树干砍下齐人高的一截,立在安宁面前,而后递过手中木剑。
“炼气,剑身两侧,一侧阴气,一侧阳气。二气交锋之处最为锋利,与用手指断木桩如出一辙。牢记‘速’与‘力’。”
安宁接过木剑,凝练片刻,而后奋力一挥,木剑砍入树干三两寸处便折断了。
他正要懊恼之时,安远又削好一柄木剑。
爷孙两在松林外练了两个时辰,安宁劈断无数把木剑,仍是没能将树干劈断。
安宁愁眉不展,又接近气竭,颓然地瘫坐在地。
安远走进他身边,柔声慰道:“宁儿,天人之路若是一路坦途,猪马牛羊皆可为天人。这世间天人,即便一只手数不过来,两只手也足够数了。这几日在家中住下的那两位皆是修成青云境界二十余年,至今也裹足不前。恐怕余生也难入天人境界了。”
“嗯……”安宁歪着脑袋沉吟着,“老头,我知道练武很难,我只是有点累了,气力不够,你先让老子歇会儿……”
安远不说其他,又用起了老办法。
他稍一跺脚,齐腰高的地上满是烟尘。
又将阴阳二气汇入木剑,放在安宁面前。
不单是剑身两侧的烟尘一来一回,更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声响,响声如万鸟齐鸣那般嘈杂。
安宁看了片刻,跏趺而坐,重新凝练阴阳。
须臾,安宁起身,接过安远手中木剑,又凝练了片刻之后一挥木剑,树干应声而断。
再看一眼安宁手中木剑,原本只有两寸宽的剑身,此刻随着阴阳二气的汇入缠绕在剑身左右的烟尘宽达半尺,又长了一尺。
“嗯……”安远绰须窃喜,只是不说,“不错。”
安宁闭目沉思,须臾,睁眼问安远说道:“老头,老子刚才一下将小半的气机汇入木剑之中,锋利是锋利了,可要这么用,老子打不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气竭了。”
“那该如何?”安远反问他。
“嗯……”安宁抓狂,不断扯着自己的头发,“老头,你说‘速’与‘力’,可要是速度太快,用掉的气的量自然就多了,这样消耗太快,终究不是一回事啊。”
“宁儿,方才你挥剑断却树干,木剑上烟尘宽达半尺,是你炼气炼得还不够精细。”
“那要多少才好?”
“毫厘便够,无需那么多。”
“毫厘?”安宁又拧眉。
“多了也无用,徒费去许多气机。”
安宁若有所思,不多时便想透了,不停点头。
“宁儿,先来跟爷爷打一场。”
“怎么打?老子用木剑吗?”
“对,就是木剑。爷爷也用木剑。”
爷孙两就在这松林边上,以木剑对木剑。两剑相交之时铿锵之声暴起,丝毫不像是两柄木剑。随着夕阳西下,又有些许火花在松林边绽开,像极了两柄铁剑对拼。
“老头,老子打不动了。”安宁讨饶道。
安远大笑,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就是不说。
“老头,我们能回去了么?”
“归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