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爷孙两又在后院对拼拳脚。拳脚相对之际又是铿锵之声,把在府上住下的段家三人惊醒。
那段山先前见安宁脑后无有任何颜色,丝毫不把他看在眼里。此刻见了两人拳脚相加的场面不免大惊。
“两位爷爷,是我眼花了么?这小鬼分明是个小小武者,怎么打起架来倒像个大行者啊?”
两老人先是问候了声“公子”,而后对其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老夫问过镇远侯,他这小孙子每夜子时之后都要挂在树上过夜,风雨无阻。每日正午前后又要凝气一两个时辰,故而才能有如此磅礴的气机。至于如何将凝结而成的阴阳二气运用到这种程度,老夫便不得而知了。”
“为何是子时之后、正午前后?”
“公子,子时阴阳交替,此时阴气最盛,挂在树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如此凝气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午时前后,尤其是午时三刻,此时阳气最盛,那时凝气也是事半功倍。这安宁如此修炼了十二年,比起寻常人可抵二三十年。”
“况且此子根骨奇佳,依我看,得有个四十年才对。”壮的那人说道。
“既然根骨奇佳,又如此练了十二年,为何只是个小小武者?”段山问道。
“怕不是镇远侯强行压制安宁境界。”
“理应如此。他这习武路数当真少见,十年蛰伏一飞冲天。况且不入行者境界也有好处,免得被五行扰了阴阳,心境不纯,再修武艺可就难了。”
“有理有理……”二老侃侃聊着,倒是把段山晾在一边。
正午之后,爷孙两又来到松林边。
安宁一会炼气劈树干,一会跟安远过招。挨到傍晚时分,又跏趺而坐,一边凝气一边思索。
夕阳西下,十丈高的松林在地面上投出极长极长的影子。
“老头,老子想到了。”安宁一脸喜悦,冲到安远边上。
“可以把阴阳二气两两分在两边,只在剑锋两侧交融,剑身就不管了,如此既能不失威力,也能省下许多气机。”
“倒也是个办法,”安远绰须,“只是这法子未免投机了些。爷爷还以为你能想出爷爷所用的方法呢!”
“老头,你用的是什么法子?”
“一是凝气,积累更多更磅礴的气机,日复一日。二是将阴阳二气炼得精细些,如臂使指,想让他细便让他细,想让他长就让他长。”
“你这是老头子的方法。老子才十六岁,比起那些大了我十多岁的人怎么能比气的量?待老子修到大行者那还两说,只是现在老子才只是一个武者,只能这样投机。”
“宁儿,气机外绽之时,若是能随心所欲,控制其大小长短则能无往而不利。你炼气之时终究是不够精细,往后修炼之时务必多加用心些。”
“知道了老头。老子先练练。”
归途,安远强忍住心头喜悦。
“阴阳二气,两两分在两边,这已经是精细至极的活了。若能练成这程度,还愁什么精细不够?”他想。
五月初八,巳时。百余青壮年鱼贯而入王宫。
西门外,三侯聚会。
督山侯居中,镇远侯居左,驻边侯居右。三人同往王宫西门而去。
守门的将士见了三位侯爷纷纷跪拜。
“哥哥,你家宁儿才十六岁就敢上台比武,这胆量真是了得啊。就苦了俺了,俺那小孙子才十岁,刚学武不久,让他耍个‘横扫千军’都能把手中的剑甩出门外去。俺恨不得年轻个四十岁,跟这群小娃娃一起,争一争那百十斤镔铁。”
驻边侯祝汴,刚过六十,后颈处长着青赤黄三色发丝,显然已是黄螭境界的小宗师了。
三人也不理会跪拜的守卫,兀自如了宫门。
百丈处又是一道宫门,过了这道宫门就是校场。
校场正中摆下一擂台,长宽各二十丈,高六尺。校场四周又摆下许多桌案,上柱国夏无期居中正坐,边上一座金椅空悬。
“拜见三位侯爷,”夏无期见了三侯,长跪而揖,“三位请上座。”
三侯回礼毕,在夏无期左手边坐定。
右手边上,谦德君慕青源白发白须,一身黑赤锦衣,头束黑色皮冠,插了根红色发簪。
再右坐着惠號君,一头灰发,后颈处青赤黄白四色发丝。
“右丞相,诗公怎么没来?”
说来好笑,这夏无期自称柱国公,诗公也曾上表天子,只是天子不许他这公爵。夏无期便自领上柱国,玉诗国朝堂多半为他所控制,人人都称他为“上柱国”或是“柱国公”。
除了三侯。
“侯爷,诗公国事繁多,无暇前来。”夏无期面露怒色,可仍是赔着笑对祝汴说道。
“你三人便等着哭丧罢!”夏无期心想。
一小卒弯腰前来:“禀上柱国,时辰已到。”
夏无期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一个太监开始。
“时辰到,请甲组,琴可亲,甲组温良上台。擂台之上,生死由天。”
一声锣响,一男子凌空一跃,在空中翻了两翻,稳稳落在擂台之上。
一女子青衫仗剑,缓缓顺着台阶走上擂台。
“哇,哥哥,不曾想还有女子敢上这擂台啊。”祝汴对杜山说道。
“这女子既然敢上台,必然武艺不凡啊,贤弟拭目以待。”
“这女子是大行者,参赛者中有大行者三人。”安远闭目说道。另两侯顿时瞪目咋舌。
“另两人是谁?”他俩异口同声问道。
“前几日在我府中住下,术刀段山。还有一人我也不知是谁,一会儿他上台之时便知道了,”安远睁眼,又对着杜山说道,“兄长,似江贤侄与这女子一组,恐怕一会就要相斗。”
“可仕,愚兄听闻,前几天从大夏国来了三人,其中一人是一女子。怕不就是此人?”
“若正是此女,此女定然下狠手,杀我儿。否则他夏无期既然抛出两百斤镔铁做诱饵,不钓上几条鱼,不得辱没了镔铁?”
“哎……”杜山一拍大腿,“早知就不让似江参加了。”
“无妨,一会若是似江战败,我救他一救便好。”安远老神在在说道。
擂台之上……
“在下温良,盘古城人士。”温良提剑作揖,通体如酱,一双眸子格外显眼。后颈处长着青赤黄三色发丝,估摸着只是个小行者。
“大夏,广寒君门下,琴可亲。”女子作揖说道,青衫如诉,青丝如沐,即便不施粉黛也一脸英气。
“姑娘,我来此地,只想争一争镔铁,并非想与人不死不休。姑娘既是女儿家,何不在家中素手研磨,红袖添香?打打杀杀,终究不是女儿所长!”温良严肃说道,可当他看见琴可亲脑后的五色发丝之时又不禁拧眉。
“这女子境界居然比我还高!”他心想。
琴可亲不答,再一作揖,而后拔剑在手。徐徐往前走去,既无任何招式,倒像是在夕阳如沐般的闲庭信步。
温良不敢轻敌,她进,他退;她再进,他便绕着走。
不多时,唐唐男子,温良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只见他高喝一声,双手绰剑,径往琴可亲身上刺去。
琴可亲轻轻一跃,在空中一翻,而后稳稳落地。身上青衫飘扬,脑后发丝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