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兽吼,一排排松树轰然倒地。
一只巨兽赫然出现,形如巨鹿一般,脑袋上还长着四根分叉的鹿角。
“嘿!”赤乌朝它喊道。
名为玃如的巨兽如人那般咧着嘴“啊”了一声笑着,还伸出与人手无异的前肢摸了摸赤乌的脑门。
不远处的安远、安宁也闻声而来。
“哦?玃如?”安远诧异而笑,“倒是曾有耳闻,只是不曾想在这松林中便有一头玃如啊!”
“侯爷在何处听闻过玃如?”严牧问道。
安远绰须说道:“自然是家师云中山人!那年老夫尚幼,在云中之时师尊曾提到过几句:其状如鹿而白尾,马足人手而四角,世间食草生灵皆听其号令,还说是当年武宁君的坐骑。”
“当真?”赤乌诧异,而后笑着对玃如兽说道,“玃如,你喊头鹿过来看看!放心,俺不吃他!”
玃如兽通人性,听了赤乌这话,扭过脖子,朝身后的松林里吼了一声。
其声冗长不断,低沉如兽吼,又像人言那般平仄起伏。
片刻间,南北长达三百余里、东西阔达百余里的松林尘土飞扬,而后大地震动,一棵棵松树不停摇弋。
兽吼之后紧紧半盏茶世间,四人肉眼可见的视线里满是一棵棵鹿头,老幼皆有。甚至一匹匹落单的马驹、牛羊也夹杂其中。
三个后生尽皆瞠目结舌。
“啊……”那玃如兽朝赤乌喊道。
“那啥,”赤乌抬手一指,指向一群异兽,“状如羚羊,长着马尾、鸡脚的四角兽是啥子?”
那群异兽抬眼望来,齐齐“?”了一声。
“是?兽!”安远说道。
那群?兽听了,脑袋追着自己的尾巴飞快原地转着。
“?兽?怎么长的跟玃如这么像?”赤乌不解问道。
“阿弟,异兽异兽,这个异便是怪异。”严牧对赤乌说道。
“啊!”那玃如兽喊道。
“哦,那?兽要数十年甚至数百年才能变成玃如兽啊!”赤乌“翻译”道。
而后,那头玃如兽朝着安远不停嘶鸣,又如人那般站立起来,学着人样蹩脚一揖,而后抬起如人手的右蹄,指了指安远手中的镔铁枪。
“侯爷,玃如兽想摸一下你的镔铁枪。”赤乌又“翻译”。
安远皱眉而笑,随手抛过镔铁枪。玃如兽单手接过,而后像个人那般屁股着地,两只前蹄十指紧握住镔铁枪。
它朝天奋吼,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心事。又将镔铁枪握住,不停地在头上的四根金角上摩擦。
末了,玃如兽笨拙一揖,将镔铁枪还给安远,又朝着身后松林里不计其数的马鹿牛羊低吼了一声,那群马鹿牛羊纷纷离去。
“老头,你刚刚说着百余年前的武宁君的坐骑就是玃如兽?”安宁手绰阴阳一丈枪立在安远身后,“会不会就是这只玃如?”
安远皱眉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天下之大,怎么可能只有一只玃如兽?想必面前这只玃如不会是当年武宁君坐骑吧!”
“老头,这世间异兽有多少种?”
安远又摇头,感叹道:“异兽这种说法,不过是坊间传闻。毕竟那本《山海》无人能见,况且这本来自天外的奇书,这天下人又如何看得懂?更别提《山海》中记载了多少种异兽了!”
须臾,日落西山……
“归罢!”安远招呼一声,唤上三人便走。
“啊!”那玃如柔声吼道,又朝四人一揖,圆滚滚的肚皮越发显怀了。
“玃如,俺明日就来。你可别给人吃咯!”赤乌打趣道,“明日俺把俺家的阿呜带来,你们都是异兽,肯定有话讲!”
……
入夜,镇远侯府后院。
安宁闭目而立,安远朝着他抛去细砂。
半个时辰内安宁便掌握了诀窍。
“老头,你们说的‘天眼’便是这‘知感’吗?”安宁问道。
“将‘知感’练到极致便是‘小天眼’!”安远说道。
“那‘大天眼’是什么?”
“以自身气机,如鸟瞰那般去感知世间之人便是‘大天眼’。不单单是他人的行动,甚至是言语都能感知得到!我师尊云中山人,即便只在云中静坐也能知晓这一整个天下的任何人的一言一行。不过只能是感知到天人以下之人。修到天人之后,体内气机便与天地融为一体,如若无物。即便是我师尊也感知不到。”
“那老头,你也修成‘大天眼’了吗?”
安远点头。
“那你也能感知这一整个天下?”安宁不信问道。
安远摇头,道:“方圆千余里,只要爷爷跏趺而坐,凝气片刻后便能感知到这方圆千余里内的任何人!除了天人!”
“老头,别人练武要练到何种境界才能修‘小天眼’?”
“世人愚钝,‘天眼’本就是道门、或说我师尊云中山人所独创的神通。其他人别说是‘大天眼’,就算是‘小天眼’也少有人会。不过修到天人之后便可自行领悟‘大天眼’!”
……
翌日一早,尚且被倒挂在树上的安宁便给赤乌叫醒。
五角亭里,安远跏趺而坐,闭目凝神。
片刻后,三人偷偷摸摸地牵了马摸出镇远侯府门。
街道上并无多少人,这三骑便显得特别瞩目。
本就高人一头的赤乌骑着高马半头的水马在中,严牧骑着那匹驽马在左,安宁骑着后院马厩里的那匹枣红色老马在右。
三人有说有笑,缓缓往西而去。
“爹!”五角亭下,安铃儿朝安远道了个万福,“爹,听说宁儿他们仨去了城外的松林,铃儿想跟平儿一起去,成吗?”
安远柔笑着点头。
不多时,姑侄二人也出了青民城西门。
镇远侯府,后院,魁梧老翁扛着扫帚也要出门。
安远见了便问他:“望哥,去哪儿?”
“啊!啊!”望哥一手指西说道。
“无妨,我在此地也能护着他们。”
“啊……”望哥摆摆手不理,扛着扫帚便走。
安远咧嘴一笑,摇了摇头,又在五角亭里坐定。
三拨人陆续到了松林。
望哥抬眼看去,只见松林边上的树荫底下坐着五人,还有一头异兽瘫坐在地,倚靠在一棵松树上。
玃如兽也看到了望哥,原本少有表情的兽脸突然阴沉下来,片刻后又带着几分怒气站立,后蹄不时蹬地,击起一阵阵尘土。
望哥不解,仍是缓缓朝他们走去。
一人一兽相去三十丈,玃如兽怒吼一声,满目怒火地朝望哥奔去。
身后的五个后生,面前的望哥尽皆傻眼。
镇远侯府,五角亭下,安远眉头紧锁,自语道:“这玃如兽什么来头?即便是难偶师弟也不知道的事,它居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