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为了顾及二姐的感受,我刻意疏远着锦年,显得与泽和梁凉更亲厚,互动也更频繁一些。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感觉极不适应。这就像春天万物复苏的小花园里,一颗高大的黄葛树在悄无声息的凋零,看似不起眼。却在一场春雨亲吻之后,卸下那冬日颓废的伪装。当其他的树木都焕发着勃勃生机,长出嫩绿的枝叶时。唯独它像经历一场浩劫,那飘落的叶子像枯叶蝶的诀别之吻,树干也光秃秃的,像衣不蔽体的流浪汉,露着没见过世面的怯懦。
我内心矛盾极了,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处理我和锦年这种友谊之上,恋人未满的感情。三十六计,缓兵之计是目前最适合我的计策。至少在我想出帮助二姐的对策以前,这是最不伤彼此感情的办法。
也许是我从未闯进他心里,不曾正视他对我独特的情感。我细微的变化于他而言,就像暴风雨来临前风云变色的天空。那漂浮着虚无缥缈聚拢的墨色云彩,将置身其间的雨燕压得极低。燕子像庙前算命的先生,预言着即将到来的风雨。在云层间鸣叫着,匆忙的赶回屋檐下,守护那枚正待孵化的小蛋。
这微妙的僵局,终于在化学课上被锦年的逼问打破。我翻开锦年递过来的草稿本,那飘逸的字体像清晨慢慢散开的云雾,在蔚蓝的天空中勾勒出一幅诗意的丹青字画。
“迷儿,怎么不理师傅啦!”
“没有呀,你别胡思乱想。”
“艾小迷,你绝得我的情商有那么低吗?你这么明显的疏远我,就不想解释一下。”
梁凉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将本子抢过去写道:“小迷,我要听实话,你是眼睛里藏不住事的人。无缘无故和锦年闹脾气。连我这么愚钝的人都发现了,何况锦年呢?”
“你们也太霸道了,这是要将我屈打成招吗?”
锦年思索片刻,被逼的快要发疯,直抒胸臆的写道:“艾小迷,你现在对我的态度就像乌云遮盖下飞坠的细雨,虽然只是零星的洒落,被茂密的枝叶遮挡,但在飘落的花瓣上我还是寻到了,春雨留下的凉意。”
我看着这一串相似的字迹,仿佛是跨越时空和另一个自己交流,别有一番趣味。大师傅也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冷若冰霜嘛!
他情商和智商都那么高,怎么可能觉察不出二姐对他如火般炙热的情感。但他却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我要不要把二姐对他的感情挑明呢?当我内心激烈斗争时,泽轻轻地拉扯着我的衣袖。没等我反应过来,便被飞来的粉笔头砸中。
化学老师将手上的书往讲桌上一扔,满腔怒火的冲到我们跟前叫喊着:“邓锦年,你们整组人员都给我站起来,别当我是瞎子,没注意你们的小动作。尤其是你,艾小迷我盯着你很久了,从一上课你就和邓锦年打打闹闹,影响沐玉泽和梁凉学习。”
泽见化学老师刻意针对我,便打抱不平的反驳道:“老师没有人打扰我,不信我把今天学习得内容给你背一遍。”说完便合上书本低着头,开始复述老师黑板上书写的讲义。沐玉泽果然深得化学老师宠爱,当他七七八八的将内容背完。老师紧锁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满意的点头,示意他和梁凉坐下。
锦年见老师没有法外施恩的迹象,也只好学泽,用实力证明自己。锦年不愧是学霸,当他洋洋洒洒的将两页课本,连标点符号都一并背完时。全班同学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半封闭的教室里,久久回荡,像新婚燕尔不忍离去。
老师欣慰的眼眸里含着浅浅的笑意,亲切的拍着锦年的肩膀,送他入座。
“艾小迷,轮到你了。”
我在心里,将万恶的沐玉泽诅咒了千万遍:“太缺德了,怎么会想出如此高难度的化解妙招。这不是活生生的打我的脸吗?”
我生无可恋的东拉西扯,乱背一通。差点将化学老师气晕过去。
她满心欢喜的如心中预测那般,很不友善丢下一句话:“你站着听课。”
我微微侧头看了二姐一眼,仿佛是被当场捉住的小偷,心里充满罪恶感。为了不遮挡后面同学的视线,我悄悄的和泽交换位置,站在过道上。
小师傅向来护短,见我被化学老师惩罚,他在也坐不住了。也无心玩左右脑博弈的游戏,将独自下到一半的五子棋残局放下,坏笑着和锦年图谋不轨。我在心里揣摩道:“有人要倒霉了。”
他用如玉般光洁的手指,抚摸着嘴角轻咳两声,掩盖那狭长的明眸里一闪而过的狡黠。在锦年的催促下,他将手高高举起,化学老师不明所以,扶着眼镜,让他站起来说话。梁凉应声而起,略显谦虚的说:“碳酸钠与盐酸反应生成的二氧化碳,后面应该标注表示气体的箭头符号。”我们的化学老师很年轻,自尊心也比较强,被学生指出错误。她虽然虚心的接受,但也面露窘迫之态。脸像略施粉黛的少女,泛着淡淡的桃红,存托出人比花娇的羞涩。
没过一会,锦年也开始向老师发难。他提出的刁钻问题,让老师无法解答。一堂课被频频打脸,化学老师像坐过山车一样,被搞得晕头转向,接连出错。虽然是在秋天,她却仿佛是在太上老君炼丹炉旁看守的童子,热的面红耳赤,就连后背的衣衫也侵染上雨点般的汗渍。
下课后,气氛异常尴尬。看着老师摔门而去,我直接就坐在了泽的位置上。这样我和锦年之间就多出来一道人为的屏障。
此时,我好似沐浴斋戒后到寺庙里还愿的香客。在幽静的禅房里,亲启竹帘,依靠在窗边,一边品尝着清明前采摘的素茶,一边听着浅浅传唱的呓语佛经,在细雨纷飞的时光里,偷得浮身生半日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