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时归肩膀抽动着,她将脸埋在扶手处,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隐隐有啜泣的声音传来。
阮戚维的手指似乎轻轻动了一下,阮时归一只手还握着他的手套,敏锐的觉察到他的动作,顿时愣了一下,瞬间抬头去看阮戚维,维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也不敢动。
阮戚维的目光仍是看向前方的窗外,似乎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阮时归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的变暗,她垂下了眼眸,半晌,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两手握住阮戚维的手,她的脸上还带着泪水,她似乎毫无所觉,“舅舅,你会好的,我知道你肯定会好的——”
阮时归目光坚定:“我一定会治好你,舅舅,你一定会好——”
“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别人伤害你,我会保护你,舅舅,就像你当年保护我一样——”
阮戚维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变化,阮时归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眼中认真而坚定。
*
敲门声响了两声,阮时归微微侧了侧身,擦掉脸上的泪水,“进来——”
安娜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来,轻声提醒道:“阮小姐,阮先生该吃药了。”
阮时归回过神,安娜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走上前,两手推上轮椅,见阮时归站在一旁,问道:“阮小姐,阮先生今天吃了药以后要做一些辅助的治疗,结束以后时间会有些晚,您要等一下吗?”
阮时归道:“不用了,让先生好好休息吧,这段时间,麻烦你多上心了。”
安娜道:“阮小姐客气了,您说的事情,关于阮先生,戴安院长特地嘱咐过,琼院长接手以后,按照您说的安排了下去。”
阮时归点了点头,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快步走到了茶几旁,抽出一张纸,拿出一支笔在上面写了什么,重新递给了安娜,道:“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之前留下的联系方式,都可以正常使用,这是另外的号码,如果之前的联系方式无法联系上我,可以联系这个号码,”
安娜接过纸条收好,阮时归道:“先生有任何事情,麻烦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安娜道:“好的,阮小姐——”
安娜慢慢的推着轮椅往外走去,阮时归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身影,直到安娜推着阮戚维出了小会客厅,小会客厅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过身看向窗外,天际黑压压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散开,一缕微弱的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远方的湖面似乎在这束阳光的照耀下,变的波光粼粼。
阮时归转过身,向门口走去,出了小会客厅,她轻轻的关上门,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的走廊,走廊里铺了一地毯,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几幅田园风光的油画,间隔的摆放着几个花瓶,里面是新鲜的花朵,花朵的品种搭配还有颜色排列极为考究,哪怕是再强迫症的人看了都会觉得心旷神怡。
阮时归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都能闻见一股清新的花香。
许多刻意被她放在心底的事情一下子浮现在脑海里,每个人心中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顾鑫如的秘密是害死她朝夕相处几十年的丈夫,她怕被人提起,所以当有人毫不保留的将她深埋心中,不可告人的秘密说出来时,她会惊慌失措,她会维持不了她平素那高高在上、冷艳矜贵的模样。
阮时归同样也有,这秘密在过往的几年中,深深的藏在她心里,她害怕被人提起,不敢去面对,刻意想要遗忘,同时又不敢遗忘,如今想起来,内心竟然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阮时归,这个名字是阮戚维给她取的,六年前的那个大雪夜,她被大雪埋在深处,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那时,她十几年的人生,在短暂的美好过后,迎来的是不见天日的黑暗,
她像是在冰冷彻骨的深渊里挣扎,找不到解脱的路。
但她没有死,
阮戚维把她从大雪里挖了出来,救了她。
告诉她,她以后叫做阮时归,一切美好的时光终将归来。
阮戚维将她保护的很好,顾鑫如,包括阮家其他人,在她来到阮家后,因为阮戚维的遮遮掩掩,若有若无的都把她当成阮戚维的私生女,阮戚维不能解释,也不敢解释。
她不是阮戚维的私生女,阮戚维是她的舅舅
那个会因为一杯水的感恩,从而铭记了几十年,哪怕丢了性命也要救她的亲舅舅。
阮时归有些出神,呢喃道:“一切美好终将归来——”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走廊,迈开步伐,不疾不徐的走上走廊的地毯上,她唇角上扬,连眼中都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