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扑翼机，格雷斯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知道干面包的那个年轻首领在想什么，在遭到袭击以后，他居然带着自己的人走了，甚至连白面包都没有通知，看起来也没有报信，因为白面包的杀手依然在那些错误的方向上继续前进。
而尤兰达也还认为自己身后有敌人在追击，因此每天都在以极限的速度带领着那群难民朝目的地前进。好在她没有蠢到家，虽然没有丢下那些难民，但至少也让她手下的骑士和斥候们对难民里的青壮进行了一定的训练。
虽然未必就有能力拿起武器——事实上也没有现成的多余武器给他们用来抵抗，但至少应该能在敌人的袭击下面保持最低限度的冷静。
这样就够了，尤兰达本来也没有打算让他们参战。格雷斯也对这个状况基本满意了，毕竟他还打算建立一个优秀的人设，又不是尤兰达的近臣，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劝诫她放弃那些难民。
事情发展到现在，只有身处在三方势力中间的格雷斯了解全局，在确认干面包已经离开以后，格雷斯反而不急着回去找尤兰达了。
想了想，他干脆对柯婕莉亚说明了真相：“干面包走了，莉亚。”
柯婕莉亚的导师是黎明领的游侠将军格拉蒂丝，弓术，体术和魔法并重，算是最传统的龙学派成员，对炼金术一直缺乏兴趣。
因此她在操控扑翼机上的水准远远不如格雷斯，在伪装佣兵的时候，她一般不会主动操控扑翼机，当然也就没法看到现在的诡异情况。
“啊？你在说什么啊，格雷斯？”柯婕莉亚愣愣地看着格雷斯。
她的这幅表情很可爱，格雷斯忍不住笑了出来。
“干面包的人都走了，走得鬼鬼祟祟的，连白面包的杀手都没有通知，看起来你把他们吓坏了，莉亚。”
“怎么可能？”柯婕莉亚轻轻锤了一下格雷斯的肩膀，轻声说：“那些人类在艾辛格高原和沙德莱斯山脉的时候可是很勇敢的，怎么会因为死了几个人就被吓跑。”
格雷斯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柯婕莉亚的话让他想起了奥兰普。
他笑不出来了。
“嗯....你说的没错，在沙德莱斯山的时候，那些人类的确很勇敢，但那些人和干面包的人是不一样的。”
柯婕莉亚静静地看着格雷斯，宝石般的眼瞳里闪烁着探寻的光辉。
“那些是圣——费奥列提人，不是维塔利格人，而且全都是各领骑士团的成员。那些家伙与其说是士兵，不如说是被洗了脑的狂信徒。他们把生死置于荣誉胜负之后，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
“除此之外，飞羽领前期在沙德莱斯余脉的连续溃败助长了那些人类的信心，枯萎花战役的后期打得非常惨烈，如果不是有胜利的决心和信心，人类早就应该败退了才对。”
格雷斯又叹了口气，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最后才小声地对柯婕莉亚说：
“我不想和你这么说，莉亚，但是妈妈的知识已经过期了。”
“龙的眷族是没有智慧的生物，但是人类不同，所以不能用巨龙战争时期的经验来打仗了。你和我不同，你有领导才能，早晚有一天人类还会再次在我们的领土上掀起战争，到了那个时候，我会把我的领地也交给你领导。”
“所以，为了那么多同胞的生命负责，你必须意识到这一点才行。”
格雷斯转过头，对上了柯婕莉亚澄澈的双眼，但是还没有对视多久，他的瞳孔就开始朝四面八方乱飘。
虽然他每次都会及时拉回视线，但是这频繁的躲闪显然逃不过柯婕莉亚的眼睛，她脸上嬉笑的神情消失了，漂亮的眼睛逐渐眯成一条缝。
自从两人结婚以来，柯婕莉亚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以往那种温柔又自信的微笑。
“为什么要把鸢尾领也交给我来领导呢？如果战争真的爆发，你应该和我并肩作战才对的。”
她的声音很轻，但句式语气却是强硬的肯定句。
“我的想法太偏激，容易滑进极端，所以我不适合成为一支军队的指挥官。”
柯婕莉亚咬着牙，一脸愤懑地说：“你在找借口，你骗我，格雷斯。”
“嗯？”格雷斯惊讶地看着柯婕莉亚，不明白为什么她忽然发这么大的火。
自从奥兰普死后，他这么冒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得益于他曾接受过的严苛训练和天生的谨慎性格，这么多次他一直都赌赢了，而且成功全身而退。
之前那么多次都没问题，为什么唯独这次柯婕莉亚这么暴躁？
“我——”
“嘘——”
柯婕莉亚用手指按在格雷斯的嘴唇上。她深深地喘了两口气，脸上微怒的表情逐渐平静，她沉默了一会，然后用手捂住格雷斯的嘴，又向他伸出了另一只手：
“把那只从干面包手里缴获的给我。”
柯婕莉亚的语气里有着强烈的不满。出于信任，格雷斯毫不犹豫地把那只扑翼机交给了柯婕莉亚。
格雷斯在战场外缘捡到了这只扑翼机。老实说，作为工艺品，这只扑翼机十分合格。除了一些烤漆因为长久使用而无法避免地掉落以外，它的外表还十分完整。
但如果想用它作为证据证明两人和干面包之间经历了艰苦的战争的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没有人会相信这台扑翼机是一场激烈大战的遗物——它表面上精美的荆棘蔷薇花纹还完好无损呢。
柯婕莉亚恶狠狠地对格雷斯说：“站在这里，不要乱动，也不要说话。”
格雷斯点了点头，柯婕莉亚才松开了按在他嘴上的手，然后后退了两步。
她把那台扑翼机抛上天，解下背后的战弓飞快地用力在扑翼机上砍了一下。等她伸手把那台扑翼机捞回来的时候，扑翼机的表面上已经多了一条伤及核心的伤痕。
虽然战弓造成的痕迹要比扑翼机的翼刃宽得多，但也没人规定只有扑翼机才能击落扑翼机。
“这下可以了，待会就和尤兰达说我们经历了一场苦战，现在我们想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
“所以....是时候把事情说清楚了，格雷斯。”
柯婕莉亚把那架散架了一半的扑翼机挂在腰带上，然后双手按着格雷斯的肩膀，把他推到了旁边的树上，又按着他坐下：
“我现在知道了，继续这样放纵你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所以我可不会像以前一样好应付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个人里要由我来做决定。”
“去哪儿，做什么，这些事情你都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但由我来决定要不要执行。”
“就从现在开始，除非今天能解决你的问题，否则我们就不走了，我不会看着你继续这样堕落下去，白白送死的，格雷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