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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个“情”字如何解?

徐志摩突然淡出了林徽因的生活,这是林徽因没有想到的。

是的,徐志摩喜欢她,这份喜欢不是嘴上说说就完事的,可以说,徐志摩与结发妻子分开之后的许多时光,全都浪费在了林徽因这里。

就像徐志摩写过的诗歌一样,诗歌是什么样的,徐志摩对林徽因的感情就是什么样的。

在漫长的岁月中,徐志摩始终怀着一种迫不及待却又崇敬的心情,关注着林徽因,通常来讲,热恋过后的男女,感情会趋于平淡,从此以后,吵架、动手基本上就是家常便饭,可是,在徐志摩这里,这些问题通通都不存在,他执着地去爱,对他来说,这份爱即便没有像董永、七仙女他们之间的情感那样轰轰烈烈,可也不会像普通人的爱情那样寡淡无味。

与林徽因的相遇,在徐志摩看来,就是上天的恩赐,这份恩赐,不知道是前世转了多少回头,才终于把它握在了手心里,因此,除了珍惜,徐志摩别无他求。

也许有人会说,这份所谓的珍惜,只是单相思罢了,不过,这种单相思一样是伟大的,毕竟,在徐志摩生前,林徽因的出现,给了他热烈而又苍白的余生莫大的安慰。

徐志摩突然淡出林徽因生活的原因,却是林徽因再清楚不过的了。

飞机失事的消息传来时,林徽因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是的,林徽因承认,这位多情的诗人拼了命地追求着的,只是他自己想象中的林徽因,而并不是现实中的林徽因。从小守护在母亲身边的她,很早就立下了志向:要做一个独立、自由的新女性,而不要做像封建时代千千万万安分守己,整天围着灶台转的传统女人。

基于此,她没少跟家人发生冲突,可是,林徽因决定不改变,自己的事——尤其是婚姻大事,如果都不能由自己做主,那婚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可想而知。这情形,想想都叫人害怕。

既然徐志摩狂热的追求给不了自己安定的生活,那么,离开显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做出这个选择的林徽因,并没有后悔,事实上,也不需要后悔,毕竟,这个选择是对还是错,还得交由时间来评定,眼前要做的,就是顺从自己的内心,为自己拼一把。

但是,林徽因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么些年,徐志摩几乎就像她的影子,无时无刻不陪伴在她身边。她的笑,她的悲,都被徐志摩看在眼里,就算是她生病的时候,只要徐志摩收到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到她这里,心疼——这是他脸上表现出来的,也是他内心能够真实体现出来的。

蓝颜知己,对,这种情感不全是爱情,却又凌驾于爱情之上,不知不觉间,徐志摩已经将林徽因当成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而林徽因呢,也是如此。

或许,在徐志摩的一生中,非议很多,但是,他对林徽因的付出,从始至终却是实实在在的,这一点,林徽因很明白。

徐志摩去世后,林徽因陷入了长时间的悲哀中,与徐志摩的这份感情,从来没有带给她哪怕一丝一毫的沮丧,反之,她感受到的全都是快乐,痛定思痛之后,她觉得,徐志摩永远不可能从她的记忆中抹去,既然如此,应该为他做些什么呢?

由于徐志摩的巨大名气,所以,这次飞机失事事件,理所应当地成为了新闻媒体瞩目的焦点。

很多徐志摩的生前好友都去了现场,林徽因也想去现场看看,看看那张熟悉的面庞,不过,被大伙儿拦住了。

为了了却林徽因的这桩心愿,梁思成、金岳霖代替她,急匆匆地奔赴现场,和徐志摩的遗体做一个最后的告别。

此时的徐志摩,已然与林徽因阴阳两隔,林徽因再也听不到他热情的情话,看不到他美轮美奂的情诗,多少个日夜,她只能在睡梦中与之交谈,无数个星光灿烂的晚上,林徽因只盼望天上的哪一颗星星,是徐志摩的化身,能够无言却笑嘻嘻地盯着她,哪怕就一眼,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同样是文学圈的才人,悼念徐志摩的最好方式,就是把这份情感融入到文墨中来,抑制不住心中对徐志摩万分思念的林徽因,将这腔浓浓的感情,化为了笔下炽热的文字,如,《悼志摩》。

在这篇文章里,林徽因详细记录了自己在徐志摩逝世前后的思想变化:

“突然的,他闯出我们这共同的世界,沉入永远的静寂,不给我们一点预告,一点准备,或是一个最后希望的余地。这种几乎近于忍心的决绝,那一天不知震麻了多少朋友的心?现在那不能否认的事实,仍然无情地挡住我们前面。任凭我们多苦楚的哀悼他的惨死,多迫切的希翼能够仍然接触到他原来的音容,事实是不会为我们这伤悼而有些须活动的可能!这难堪的永远静寂和消沉便是死的最残酷处。

我们不迷信的,没有宗教地望着这死的帷幕,更是丝毫没有把握。张开口我们不会呼吁,闭上眼不会入梦,徘徊在理智和情感的边沿,我们不能预期后会,对这死,我们只是永远发怔,吞咽枯涩的泪;待时间来剥削着哀恸的尖锐,痂结我们每次悲悼的创伤。那一天下午初得到消息的许多朋友不是全跑到胡适之先生家里么?但是除去拭泪相对,默然围坐外,谁也没有主意,谁也不知有什么话说,对这死!

谁也没有主意,谁也没有话说!事实不容我们安插任何的希望,情感不容我们不伤悼这突兀的不幸,理智又不容我们有超自然的幻想!默然相对,默然围坐……而志摩则仍是死去没有回头,没有音讯,永远地不会回头,永远地不会再有音讯。”

作为徐志摩的生前好友,也是徐志摩热切爱恋着的人的林徽因,恐怕比任何人更希望徐志摩重新精精神神地站在她面前,可是,现在,围坐在一起的徐志摩的好友们,只能默然相对,对于他们而言,徐志摩的离去无疑是突然的,更是可惜的,这位整天带着兴奋的笑脸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浪漫诗人,就这么不可思议地离去了!

这种忧愁,这种哀伤,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排解的。自古以来,“情”这种东西就是说不清楚的,何况是心灵相通的徐志摩、林徽因二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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