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熙面无表情的低头看扒在他怀里,还不停用脑袋不知道在拱什么的小姑娘,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伸手想把人推开,不知道是不是夜风太凉,吹得怀里的人瑟缩一下,手圈的更紧了些。
几步之外刚拿了披风折回来的十一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默默在心里感叹将军口不对心,白天冰冷的像是一个人,夜里没人的时候又是一个人。
他默默展开披风,披到将军的身上,打算神隐的时候,他眼睛睁大,在他心里那个永远谋事后定,冷硬似铁的将军一把拽下刚给他披上的披风,低头温柔的裹在了怀里人的身上。
荣熙拽下披风,裹在怀里瑟缩的人身上,手扶住钱幺幺的肩膀,强势的将她从怀里拽出来。
钱幺幺的头一点一点的,身体也不断的向他倾斜。
他往后退退,声音清冷的喊她,“钱幺幺”
一阵又一阵夜风吹过,钱幺幺脸上的酡红褪去不少,神色清明些许。
“嗯?”,她反应了两秒,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后,缓缓应道。
“天黑了,你该回家了”,荣熙放开支撑着她的手,声音低沉悦耳。
钱幺幺往四周望去,天色果真是很晚了,此时树上路旁都放了灯盏,照出一方暖黄静谧的天地。
她点点头,转身要走,身体的反应却比大脑的想法要慢一步,脚还没迈出去,身体先不受控制的往一旁栽去。
荣熙默默注视着歪着身子还努力往前走的人,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
前面的人挣扎着往前走,后面的人慢悠悠的跟着。
清冷的月光落下来,地面上两人的影子交缠在一处。
直到前面的人倾斜到一个度,马上要摔倒的时候,荣熙才漫不经心的一伸长臂,捞住她摇摇欲晃的身体。
“荣熙”,钱幺幺后仰脖子,脑袋蹭到身后人的怀里,声音含糊,“我好像喝醉了”
荣熙托着她的身体,看她瓷白的还染着酡红的小脸,接近于涣散的眼神,轻轻颤动的长睫,还有半截隐在领子中的细白脖颈。
耳朵上也染了一抹红,他将目光移开,将她扶好,不动声色的回应她刚才的话,“是有些醉了”
“但是天黑了,我得回家”
“嗯”
两人维持动作不动,一人说一人应,从十一的角度去看,就看到俊美无情的将军和娇小柔美的姑娘抱在一处,似画本里误入的才子佳人,即使在夜色里也烨烨生辉。
“你抱我”,钱幺幺仰着头吩咐他。
“嗯?”,荣熙深邃的目光与底下黑亮的仿佛闪着光的眼睛对视。
“我走不动”,她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扁扁嘴,又像猫叫似的喊他,“荣熙”
“十一”,荣熙声音平缓的喊道。
十一应声出现。
钱幺幺转动脑袋看向一身黑衣的十一,像是猜到他的意图,声音更加委屈了,“我不要他,丑”
说完,脑袋更深的扎向荣熙的怀里。
十一:我心里苦,但我从来不说
荣熙眉心一跳,静默片刻,他拎起钱幺幺的领子,在她明亮还掺杂着几分无辜的眸子里,骤然飞起。
晚间的月亮高悬,清冷的月光镀在俊美的男人面庞上,为他添上几许朦胧。
而被他单手拎着的人睁着朦胧醉眼,看着底下的层楼高树万家灯火,看着漆黑暗幕与皎洁弯月,恍惚感觉自己直奔月亮,好像一伸手便能把它摘进怀里。
丞相府一处房里,秋月和琴桥守着桌上的一盏灯。
秋月愁眉苦脸,嘴里不停的叨咕,“小姐怎么还不回来啊?小姐是不是喝醉了?小姐不会遇到危险吧?我是告诉夫人还是不告诉夫人呢?小姐……”
对面琴桥安静的坐在凳子上,耐心的听她自言自语,时不时的开导她两句,“小姐做事有分寸,我们再等等”
秋月叹口气,“长大后的小姐真是越来越不好带了”
琴桥,“……”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我不说。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
秋月嗖的一下站起来,冲到门口,开门,看见一个眼神迷离,望着一个方向傻笑的小姐。
她动作迅速的扶着钱幺幺进来,声音带着压抑的喜悦,“琴桥,小姐回来了”
紧跟着她后面的琴桥没有回话,她皱着眉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钱幺幺,见没有不妥的地方,眉头才缓缓松开。
等屋里的最后一点灯光熄灭时,黑暗里走出一丰姿俊秀的人,白袍在月光下微微流转光华,黑发与暗夜融为一体,乖顺的束在脑后。
他静静的注视已经暗下来的房间,想到那个离开前仍紧紧抓着他袖子不肯放的人,禁不住失笑。
半响,他摇摇头,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第二天,钱幺幺揉着脑袋慢悠悠的醒过来,脑海里闪过一帧帧醉酒后的画面,面色爆红,然后将自己卷进被子里既羞涩又兴奋的滚了几圈。
默默冷静完情绪,梳洗后,她哼着小曲敲响了三哥钱云深的门。
门很快被打开,钱云深抱着双臂倚在一侧,用打趣的目光看她,“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没钱花了?还是想逃学了?”
“嘿嘿嘿,都不是,我来这是想和三哥打听个事”,她大方走进门内,扫视一圈,惊奇的拿起桌面摊开的书,语气里的惊讶挡也挡不住,“三哥,你这是在学习?”
“你三哥我浪子回头准备好好学习给我妹妹拿个状元”,钱云深随口回道,又问她,“想打听什么事?”
“三哥”,她略微思考下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哦~~”,钱云深哥俩好的拍拍她的肩,又挤挤眼睛,促狭道,“想问尹书泽就直说呗,拐弯抹角干什么?“
“他再过三天就回来了,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意思”
尹书泽马上要回来了啊,这么久不见,还真有点想他……烤的鱼。
“还有没有其它的事情?”
钱云深犹豫的说,“长宁公主的生日宴会?”
“还有呢”,钱幺幺继续追问。
“还有就是北羌的使者马上要了,咱爹也跟着忙起来了”
钱云深疑惑的看她,“你问这些干什么”
不对,自从长鸣战役后,北羌基本会在秋季进贡,现在不过夏季,怎么会突然提前进贡?
另外筹办宴会一般全权交给礼部尚书,这一次却附带了她爹,足以说明朝廷的重视程度。
再加上昨天心情不好的荣熙,无不说明一件事——
她眸子深了深,“三哥,咱们是不是又要和北羌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