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图书馆出来,就近对付了一顿晚饭,骑上车子,直奔记忆中北阳市第一中学的位置而去。
“这晚在街中偶遇心中的她,两脚决定不听叫唤跟她归家,深宵的冷风,不准吹去她,她那幽幽眼神快要对我说话……”
夕阳里和着熟悉的音乐声,不久后到达了目的地。此时正是学校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由于小白一身学生装束,没费吹灰之力便进了一中的校园。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和妻子谋面,但怎样找到妻子却也难不倒他,向旁边的学生打听到高三文科班教室的位置,开始地毯式搜索。
教学楼里有些纷乱,学生们三三两两打闹嬉戏着,小白正挨个窗户向教室里张望,忽然自身后传来声音:“你有华仔的新带子吗?”
小白的心忽地一颤,那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虽显稚嫩,但可以肯定辛爱玲应该就在身后。只需一回头,就能见到魂牵梦绕的伊人,可此时的他竟然犹豫了。
什么叫首鼠两端,这便是了。见不到妻子的时候想见面,能见到妻子的时候又害怕见面。真若转身,指不定就会失态,一旦那样,影响了妻子对自己的印象,岂不糟糕。彷徨犹豫中那熟悉的声音没再传来,他这才敢回头,可哪还有辛爱玲的身影。于是赶忙望向窗户,透过玻璃窗,他终于看见了她。
如荷花婷立于微风拂过的池塘,辛爱玲显得是那样的美丽,小白的目光再也离不开她的身影。蓦地,仿佛心有灵犀般,走在教室里的辛爱玲向着这边的窗户看来。两人的目光短暂地交汇到了一起,这一刻,小白感到无比的幸福,即便现在再次死去,亦毫无遗憾。
“今生,你仍然是我的,我仍然是你的!”小白从心里发誓道。
转身,离开窗户,走出教学楼,来到校园外。一中一行已大获成功,小白这时无比地感激老天爷,感谢他仍是眷顾了自己,指路明灯重新点亮。
“我会考上满师大,毕业会选择入部队教书,二〇〇三年三月二十三日会与你相遇,二〇〇四年七月二十三日会与你登记结婚……”心潮起伏下,他回忆着前世的一幕幕,享受着内心巨大的喜悦。
至于辛爱玲是否真地注意到了窗外的小白,不得而知,或许冥冥中真有天注定。那个时候,她感觉在那个方向有个人在看着自己,当她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人正在走开。心中莫名地一动,也不知什么缘故,她马上返出教室,在走廊里却只看到了一个男生的背影。虽是那短短的一瞥,却在辛爱玲年轻的芳心上留下了一抹影。
天色已然黑了下来,小白骑上车子,准备抄近路回返学校。也许是因为心情激动,也可能是他选择的路径与十七年后的有所不同,他稀里糊涂竟走错了路。直到被公园的铁栅栏挡住去路,才算找回了方向,这不正是学校旁的五棵柳公园么。
小白正准备重新上路,透过朦胧的月色,凭借夜能视物的双眼,却发现公园里树林深处居然有几条身影闪动。也许是年轻的情侣在那里卿卿我我,他脑海里竟浮出上大学时曾流行的一首词——酒醉不知归路,误入校园深处,呕吐呕吐,惊起鸳鸯无数。不过一声呼救打破俱寂,让小白明白过来,这是有情况发生了。
身为帝国军官,确切地说是前世身为帝国军官,小白身上当然不会缺少正义感。说不得丢下自行车,翻身越过围栏,向着有人影闪动的树林深处而去。四下里虽然一片黝黑,却对他的行动无太大影响,来到近前,终于确定了状况。三个流氓正围着一名已被吓傻的女孩,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不言而喻。
小白一声大喝:“干什么呢?”
那三个流氓动作一滞,一齐转过身来,见只有小白一人,且是身板单薄的那种,其中领头的那位就大声喝骂道:“小B崽子,敢坏大爷的好事,老二、老三弄他!”
“我靠!”直到此时,小白才发现了问题,刚刚见了老婆,一时高兴竟忽视了自身的情况,就凭他现在的小胳膊小腿,硬撼三名流氓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哥们儿刚见了老婆,就赶上这事儿,啥命呀!”
多想无益,度过了眼下的难关再说。转身逃跑是最坏的主意,那样势必将后背露的空当留给对方。贸然出击亦不是好主意,一击未得手极易腹背受敌。更何况他现在已有了怯意,于是很自然地向后退去。
脑海中划过如此多的想法,却只是眨眼的功夫。正在这时意外发生,由于四下里能见度很低,小白倒是可以夜能视物,对面的流氓却是不能,巧得很,其中一人脚下一绊,就向前跌倒。
众人一愣,趁这功夫,小白哪还犹豫,停止后退,疾步上前,照着跌倒那人的脑袋就是一脚。若是旁人能看清他那姿势,定会发现那动作与足球场上小贝主罚任意球时的极其相似。头部为脏器之首,对人体的影响何其之大,倒地那人的脑袋被踢中,整个身体便随之猛地向旁边一歪,瞬间便没有了动静。
小白计划得很好,一击得手便立刻跑开,趁着对方慌乱马上去报警。奈何现实是如此的残酷,依据物理学中“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原理,他卯足劲儿的那一脚,其反作用力亦相当巨大,何况人的脑袋又不是带气儿的皮球,那结果便可想而知了——对手固然被重创,而他的脚也受了伤。拖着一只伤脚,他还怎么跑得快,果不其然几步便被另两个流氓追上并放翻。
为了躲避雨点般的攻击,小白用胳膊护住头部,并尽量地蜷起身子,满地打滚。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这样躲着、滚着,不料右臂上突然传来剧痛,想来是翻滚的过程中撞上了什么硬物,严密的防守顿时出现破绽,俩流氓哪还客气,一顿拳打脚踢,直至地上的小白躺在那里失去了知觉。
大概是两个流氓打得累了,需要停下来歇口气,却发现地上那人已没有了动静,再回头看看同样没有动静的同伴,更糟糕地是那个女的,此时已不见了踪影,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他们是流氓不假,甚至可以算得上一个小型的流氓团伙,但距离亡命徒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之前干那坏事儿的胆儿还不知怎么攒起来的,更勿论杀人了。说不得,扛起昏迷不醒的同伴,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