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泽说完那句话之后，聂城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云泽可是说，要选我聂家的女儿做你的太子妃？”聂城问。
顾云泽点头，道：“是的，这是我与父皇商议两日之后做的决定。”
聂城揉揉眉心以缓解刚才的震惊，问他：“朕能听听你要这么做的理由吗？”
顾云泽偏头对顾云深道：“小五，你先出去，我和陛下说些事情。”
顾云深淡淡看他一眼，没搭话，出去了。身后顾云泽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父皇以为，当今天下虽然表面上是三分，但是北燕国力羸弱，已经到了退出的时候。景泰帝纵然力排众议把太子送到西楚来求和，但其实北燕内部对他此举有成见的大臣并不在少数。”
“而父皇觉得，若西楚能和我东周联姻，等二十年期限一到，我东西二朝就可以组成联军直接灭掉北燕，到那时这天下由我们两家平分，岂不美哉。”
聂城很好的掩饰面上惊愕，内心却被东周隆庆帝的野心惊到了。他没想到，就算北燕已经把江皓风送到西楚来求和，他还是不打算放过北燕，而是等时间一到马上就出兵。
想到这里，他可能明白，当初景泰帝为什么把江皓风送到西楚而不是送到东周了。如果江皓风真的去了东周，等待他的说不定是什么样的待遇。
顾云泽察觉到了聂城的走神，但是他也没出声打扰他。
聂城只是愣神了一会，随后笑道：“此事事关重大，如果可以的话，朕想修书一封给隆庆帝，可否请云泽代为转交？”
“自然是可以的。”顾云泽点头。
聂城于是提笔写信。没过多久信就写好了，聂城将书信封起来，让王公公递到顾云泽手上。
顾云泽接过信封，对聂城行礼道：“臣恭候佳音。”说罢退出书房。
聂城坐在座位上沉思了一会儿，对王公公道：“去把子珩叫过来。”
王公公行了一礼，出去了。一刻后，聂子珩走进来，道：“儿臣参见父皇。”
聂城点点头，对王公公招招手。后者心神领会，把御书房内的下人们全都叫了出去，顺便把门关上了。偌大的御书房内只剩下他父子二人，不知道在商议些什么。
顾云深从御书房出来就在皇宫里闲逛，在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聂长瑶的长乐宫。他在宫门处踯躅许久，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门口的侍卫走上前，问：“这位公子，你可是要找我家公主？”
顾云深下意识点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侍卫已经进去通报了，顾云深的脸色不由得黑了三分。
彼时聂长瑶正在和江皓风下棋，由于她心不在焉，本来能赢的棋硬生生被她下输了。江皓风看准时机，落子，拿下了这一局。
“我又赢了。”江皓风笑眯眯的看着明显有心事的聂长瑶，问：“还来第八盘吗？”
聂长瑶刚要应下，门口的侍卫走了过来，行礼，对她说：“殿下，门口有一位公子找您，看起来像是东周的人。”
“本宫知道了。”聂长瑶摆摆手，那侍卫就退下了。
江皓风敏锐的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变化，皱眉问：“是那什么六皇子来找你了？”
聂长瑶摇头：“不是，他这次没跟着大师兄来。”说罢起身，道：“我去看看。”
江皓风将棋盘上的棋子收起来，直到聂长瑶走远，他把惊蛰叫过来，低声道：“去看看你们家殿下跟谁走了，回来告诉我一声。”
惊蛰应下，走了。
门外。聂长瑶见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朝那人走了过去。顾云深听到脚步回头，看到是她，眼神微闪。
“不知五殿下来找本宫所为何事？”聂长瑶开口，声音冷漠而又疏离。
顾云深道：“我有些事想问殿下，敢问殿下可有时间？”
聂长瑶看了他一眼，点头。两人走向长乐宫附近的一处凉亭。
在凉亭里坐下，聂长瑶见四下无人，松了口气，正打算和顾云深说话，正好对上他那一双冷漠的眼。
聂长瑶想了想，大概猜到他为什么会这样了。于是心虚的想要去拉他袖子，却被他躲了过去。
“阿深，你听我解释..这婚约，我没办法违背的。”聂长瑶小声说。
顾云深抿了抿唇，道：“殿下言重了，你想嫁给谁是你的自由，我是管不了的。”
见他真的生气了，聂长瑶扁扁嘴，委屈的不行：“可父皇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会同意我远嫁的呀。”
“聂长瑶。”顾云深第一次叫她全名，“你应该知道，我生气的不是这个。”
“我....我昨日想同你说的，但是御花园里人太多了，我没办法...”
顾云深竟是笑了：“也是，昨日你那般瞩目，想必有很多人都在暗地里盯着你。我相信你的未来夫婿，也一定笑弯了眼睛。”
“那到底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聂长瑶问。
顾云深看了她一眼，笑：“我从未怪你，何来原谅一说？”
“阿深，我....”
“小五，你怎的在这里？害我好找。”顾云泽突然出现，打断二人谈话。
顾云深眼神一暗，没说话。顾云泽见聂长瑶也在，微微一怔，随后笑着道：“小师妹好啊。”
“大师兄好。”聂长瑶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看她心情不太好，顾云泽原本打算安慰几句，但他又看了一眼顾云深，眼底寒意渐深。
“我带着小五先走了，一会儿再来找你。”顾云泽道。
聂长瑶点了点头，起身回了长乐宫，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留恋，仿佛在躲避什么人。
她回来的时候，江皓风的棋盘还没收拾完。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了，江皓风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谁找你啊？”
聂长瑶理都没理他，径自回了房间。没多大一会，惊蛰也回来了，一脸的愤愤不平。
“听到什么了？”江皓风问她。
惊蛰气呼呼的说：“那个什么五皇子太过分了，小殿下明明有苦衷不能远嫁，他不领情就算了，还出言不逊！”
“怎么个出言不逊？”江皓风双手紧紧攥着，尽量克制着杀意。
惊蛰想了想，说：“就是我家殿下和那人进了亭子，然后殿下不知怎的想去拉他袖子，他躲开了。”
“躲开了之后，殿下就想解释婚约这事，但是那人非但不理解，说话还特别伤人。”
“再然后那位太子殿下就来了，我也就走了。”
江皓风松开手，对她笑：“辛苦了，谢谢你。”
惊蛰一张脸上全是愤怒：“殿下！如果可以！奴婢请您狠狠教训一顿那什么劳什子五皇子！”
“嗯，我会的。”
另一边，顾云泽和顾云深并肩而行。
“我是应该叫你小五，还是应该叫你小六？”顾云泽笑问。
顾云深脚步一顿，轻嗤：“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太子殿下。”
“这么说，你已经拉拢小五了，对吗？”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顾云深停住，对上他的眼，道：“谈不上拉拢，只不过他的目的和我一样而已，都不太想让你们这对父子好过。”
“小五生性纯良，你如果利用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我一定杀了你。”顾云泽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顾云深仿佛全然未觉，抬脚离开，笑着说：“那我就等着那一天。”
“不过要是真到那一天，死的是谁，还说不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