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佩伦[1]
彦伟是位勤奋学子,舞文弄墨,俱是苦学深思,基于情性。文,从闻鸡起舞苦中得来。着墨人生,一个弄字,似是游戏,却是痴心与醉赏的水到渠成。
文学是在重压下的昂首,是在悲愁煎熬后的仰天长啸,会心一笑。细心品读彦伟散文,在深沉的文字排列中,沉吟着,迈着沉重的步履。
文人最是为他的,也是自我的。二者并行不悖,有如坎坷路上不断相互超越着的双腿。彦伟散文极主观地描述着自我,自我的身影游离在他或他们之中。在纷至沓来的“客观”的万千景象中,他孤守着自我,也在被塑造着。
中国的诗与文的双龙互动并峙,历两千余年翔天入海,为人类留下了最为辉煌、冲决国界的成就。诗、骚与诸子散文,蓝天丽日,无人企及。然而,媚外求异的近代迷惘,腰斩了我们顺流而下可淘尽千古的华夏风流。近年来幻梦的苏醒,那一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命脉”[2]的振呼,了结了近百年的文学忽左忽右的自我唾弃和无所适从。
读彦伟的散文,少有时令的症候。一言以概之,文从字顺,俱从己出。当今文坛,有些人不求品位高,唯求文字奇、奇而诡,以致逼使读者开卷须一番拆解,似是珠玉连缀,不过是了无意趣的语言魔幻。以致三十年代普罗文学论争,似有重提必要。但二者实质不同。后者是积淀浅薄,轻薄为文。
文学体裁中,散文作者无须化为他者,应是作者直面人生后的直抒胸臆。本是夫子自道,有人却把自己遮掩起来,最终是雾里看花,迷离闪烁。或是玩弄笔墨,似我非我,这样不见作者真生态、真性情的文字,与散文的审美原则大相径庭。
有些散文作者,自恋颇深。居高临下写身外,临镜怜爱写自身。散文真实,也应包括“我”的真实。作者笔下倘须呈现自身,应以真为善,以真为美。让读者借文字贴近作者,并反观诸己。若行文所需,一个趔趄的我、残缺的我,更能烛照人心。
作者,是散文舞台的主角。须如古人所苛求的:美曰美,不一毫虚美;过曰过,不一毫讳过。这种“自誉”“自毁”的真实,是散文的兴观群怨的标志。彦伟散文是我手写我心。不讳己短,敢言己长,无所回避,这也是这本散文集可看之处。
散文应是美文妙笔,有人对文笔如此标定:“名为文者,无所不华;名为笔者,则当求其是”[3],是孔子的为文标准“情欲信,辞欲巧”[4]的引申。时下一些散文,难有二者兼顾,或因生活积累不深,主观感悟浅浮,笔下以堆花砌朵为能;或自恃博通,颇想君临天下借文墨炫才,而以奥语乖思把人推进雾霾之中。我欣彦伟散文,是他秉承文道之本,未肯尾随他人脚后行。
回族文学以小说和诗歌为主。文学创作六大组合中,散文、报告文学、影视文学、戏剧文学仍嫌实力不足。六大文学体裁无须齐头并进,但不应过度丰啬有差。
彦伟是文学界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颇有人气,望能从孤灯案头到文学绿野进一步发挥作用。少些文外人事琐碎,多些文内丽日春风。回族文化不昌,有限从文者,秉笔为文,必须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后来者,新时代文学的义勇军,前进,前进,前进进!
2017年4月2日于京师舍下
注释
[1]作者系中央民族大学教授,回族著名文艺评论家、作家。
[2]引自习近平在2014年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
[3]引自林纾《春觉斋论文·述旨》。
[4]引自《礼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