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许愿(19)
倚衡拽着几匹红色棕烈马,慢慢悠悠慢慢悠悠地套上了车。那几头红棕烈马似乎异常的听话,就像人一般很是有灵性的,倚衡简单地以一根绳子为媒介,将车马相互栓在一起。如此便成了,庄主托着庄主夫人的双手,小心翼翼地从府内出来。庄主夫人行步小心如同身怀六甲一般,一群人都围绕着庄主夫人转,有一点儿类似于皇太后出巡。阵仗极其浩大,
“小心点儿,现下庄主夫人可是咱们千米山庄最金贵的人,若是有个闪失,几条命你都是陪不起的。”那个之前凶过倚衡的粗壮大汗子,在倚衡的耳畔提醒着倚衡,倚衡回顾了庄主微微隆起的肚子,仔细一瞧,的确是有些模样呈现出来,若不是大汉提醒,恐怕倚衡只是单纯地以为庄主夫人吃得过饱,导致腹部往外凸。倚衡点了点示意大汉,庄主亲自抚的庄主夫人上的马车,琴瑟和鸣夫妻恩爱来形容他们是再合适不过了,倚衡看着他们鼻翼突兀间有一些发酸,她念起了那个挨千刀的,曾几何时也是如此对待她的。也是这般的贴心,她低下了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头,努力将难以抑制的眼泪,憋回去。
驾,马鞭子轻轻地一甩,几只马驹很有秩序地往前。就像漫步一般,
“你想吃一些什么东西?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如果哪里有不舒服就要告诉我一声”贴心的庄主隔几秒钟便会问候一次,而庄主夫人每隔几秒必然会大呕大吐一回,害喜害地极其严重。
隔着车帘夫妻两个的甜蜜对话,驾车的倚衡是听的一清二楚。真是触景生情,心酸难以抑制。好不容易坚持到了王府,总算可以回避二人的甜地腻掉牙的蜜话,倚衡也如释重负。倚衡下了马车趁着空余的时间,去周边散一散心。王府周遭有许多类似于市集之类的地方,摆满了各种各样巧妙的小物件。倚衡早有耳闻,所以趁此机会,便行步到了小市集。市集的热闹喧嚣丝毫不逊色于长安,倚衡路过一个贩卖药品的店铺,想起了卧病在床,胃流灼伤咽喉的窈窕,便顺道买了一包治嗓子的药。
折返回王府的途中,只见一熟悉如树影一般都的背影,匆匆掠过倚衡的眼睑。倚衡很努力地将那个一闪而过的背影,印刻在脑海里,甚至拉出记忆库,但是世上之人千千万万。相似的人很多,相似的背影就更多了,唯独内里的那颗看不见摸不着的心,是不同的,只是又不能刨肝挖心,倚衡拽着那嗓子药默默地回到了马车上,一闪而过的背影,就像是倒带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脑海中过。激起了她的烦躁与愤怒,继而慢慢由烦躁愤怒转化成莫名其妙的伤感,伤感继而又从无形的情绪升华成有形没有出息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了地上。如同雷雨一般。
“大男人流泪实在是无用了。”倚衡闻声突兀间抬起了头,只见一相貌俊郎亮堂的中原男子,杵立于自己的跟前,他双手捧着女人的丝巾,倚衡不抬头不要紧,一抬头那倚衡一脸梨花带雨竟然令那男子不经一振,脸部不由在惊愕之下抽搐了一会儿。他长这么大,还是没有见过如此清秀的男子呢!竟然活脱脱生了个女相胎。倚衡瞟了那男人一眼,又望了一眼,男子掌中托的那块游染异香的丝巾。嫌弃地啧啧啧,
“你干什么?”
“给你擦一擦眼角的眼泪呗!”
“不……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倚衡谨慎拒绝,一个陌生人莫名其妙地给你递一块丝巾让你擦眼泪,按理说应该是雪中送炭,感动。但是近来时常听闻,人贩子假以好心在食物及其他用品上投注麻剂,以此麻痹他人,她虽然会武功,但是也架不住难防的暗招。自然是要小心的。倚衡与那人又不认识,因而暗自忖度,想来自己生得单薄。那小子必然是看自己带有几番姿色,想将倚衡卖去给别人当小夫君吧!能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吧!
倚衡擦了擦眼泪,只往王府外的池中看,那郎君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竟然四处找话题,与倚衡聊了起来。倚衡也是东西扯一句,有一句没一句回一句。但是那郎君总是很有耐心地听她瞎扯。
最后倚衡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句话冒了出来,硬生生地怼了那那人一句。
“公子喜欢着长袖之衫,还是喜爱着断袖之衫”倚衡笑眯眯地耐心等待着那人的回复,那人思忖了一会儿,“那自然是着长衫了,只有白丁才着短褐麻衫的。我乃鸿儒又怎会着短衫呢?实在是笑话笑话。”倚衡话中之意本不在此,真实的含义是让他那边凉快那边待着。谁知那人竟然牵扯至鸿儒白丁之说了,不过但凡能贬低白丁抬高自己身价,自称自己为鸿儒的,想必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鸿儒,实乃真白丁假鸿儒是也。她倚衡一个冒名顶替的女状元都不敢自恃清高,可笑可笑天下鸿儒的帽子倒也是流行于四处乱扣了。
“闪开闪开,那边凉快那边待着去,”倚衡摆手驱赶那人,那人见倚衡一脸不在乎,自尊底线似乎受到了挑衅。“怎么了,你不相信我是鸿儒吗?我可是中过举人的,我还不能纳入鸿儒行列吗?”那人异常地执着,好似得不到倚衡点头认证,下一秒秒就会做出过激的行为,列如跳河、自杀……。倚衡曾经听说过一些书呆子的案例,有些读书入了迷的人,异常地执着坚定,但凡触及到他一点雷区,便会像炸药一般炸开,倚衡畏惧得很。生怕自己真碰上一个执着的书呆子。
“我并非是那个意思,只是你我互不相识,我这个人面生不大喜欢与陌生人聊天。所以你还是闪开吧!”倚衡嫌弃排斥,一经解释那人眉头舒展,悬下的一颗心也自然而然地放下了。坦然地坐在了石头街上,撑了撑腰板。
“不熟,多聊一聊不就混熟了吗?”那人扭头道,那人说的话倒也不错,只是倚衡有任务在身,实在是不能在当地多交朋友,以防自身身份暴露。那人摸了摸腰间的尾穗,得意地笑了笑。
“你说倘若有一日女子登堂入室,能科考,那么会如何呢?究竟是男子更胜一筹,还是女子更胜一筹,又或是二者僵持不下,不分伯仲。”
“那得分领域看,男女思维逻辑各不相同,譬如男子逻辑思维强,擅长于推理天文地理水利数字。而女子则擅长于记忆譬如文学语言。所以各有所长,自然也就难分伯仲了。……若是届时朝堂,男女一齐登堂入室为国献策,必然是一番好光景。只是……”倚衡突兀停住了。那人顺势接下,“只是此时更需待何时,漫漫岁月。你一个车夫竟然有此见解,家中想必是阿娘当家做主吧!若不是阿娘当家做主,那阿爹必然是女权主义拥护者,看你微微弱弱的,一个大小伙子生得细皮嫩肉的不说,身子般单薄的竟如同那薄板一般,风一吹,连狗都追不上。要么就是家中好吃食都让姐妹占去了,要么就是你阿爹阿娘自小就拿你当女子一般精细养育。你的皮肤竟比那姑娘家的还要细腻。以后那个姑娘家敢嫁予你,”有些人就是牙尖嘴利不饶人。
那人连带倚衡一顿吹捧讽刺,倚衡也听出来了。闭口不再说话了,那人突兀间站了起来,就像发现了颜如玉黄金屋一般,呆呆傻傻地凝望着一个姑娘,那种眼神有些微微的发渗甚至有些痴迷。王府内徐徐走出了一个府内丫鬟打扮的女人,但是她看上去生得一点儿都不粗糙,反而像精细养育的小姐。专心嘲讽倚衡的书呆子,像狗一样冲了过去。倚衡看了看情形,琢泪的女人,哭泣的男人。门第悬殊注定会成为两个人之间,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障碍。这就是宿命。唉声叹了一口气,又转过了身去。
“为何总是让我遇见分离呢!又是一对爱而不得的苦命鸳鸯。”倚衡叹了一口气,继续啃她掌中没有啃完的瓜子。啃了几口,掌中的瓜子一把嫌弃倒在地上,
呸呸呸,怎么连瓜子都是苦的。
“给我滚开,给我滚开。”倚衡转过脑袋,是一群粗鲁的家仆,嘶力竭吼的声音。棍棒敲打着男人,就像打畜生一般。往死里打。几个丫头片子婆子拉着那琢泪的女人,小姐小姐的喊,誓死也要将那女人拉回王府的决心如拧绳一般,又臭又烂又硬。几个西域人欺负中原人,无论是在人道主义之上,或是其他方面,她倚衡都没有袖手旁观之道理,她捡起了好几块石头,悄悄地躲在了马车内,借由缝隙,一打一个准,打中了他们的睡穴,那几个恶仆全部都倒下了。没有一个是例外的。
“高尚,你快走吧!快走吧!若是让我兄长知道了,他必然会震怒的,届时,他会把你杀了的。”那男人哭闹着,死活都不肯离开。
“不,若是不能与你在一块,我便是活着又与死有何区别。君主,你与我一块走吧!咱们俩远走高飞双宿双栖,好不好好不好。”高尚眼泪都快要沿下来了,又急又惧。倚衡躲在马车里,暗暗替她们着急,她终于理解为什么历代的有情人,总是不得所求。闹了半天都是你一言我一句嘱托废话,消磨了时间错过了最佳的逃亡时间。倚衡也是干着急,他们都没有时间观念的嘛?动静再闹大,是要闹得人尽皆知吗?届时王府帮手蜂拥而至,真的逃不了。实在是太墨迹了,
书呆子,真的是书呆子吗?大哥现在你们是私下相会,得有些紧迫以及时间观念吧!磨磨唧唧的,花朵谢了。
吁吁吁,倚衡实在是忍不了了,威风凛凛地径直走向二人,打断了二人类似于推磨般墨迹的对话。
“就问你们俩个人一句话,走还是不走。”倚衡叉腰,声势浩大。二人纷纷将注意力转向倚衡,
“你愿不愿意跟他走,”倚衡盯着那女人,郑重地问道。女人楞了一会儿,高尚着急地推了推女人一把,“问你呢?愿意还是不愿意啊!”女人神色慌张,“愿意愿意,愿意。”倚衡双手一摊,如此不就结了吗?我送你们出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当真愿意送我们出去”女人依旧抱有怀疑的态度,眉目间竟然流露出一丝的愧疚。高尚会意即刻推了推女人,好似在提醒她一些什么似的,女人迅速整顿好情绪,倚衡的逻辑思维哪里比的上窈窕那般缜密呢?想都没有多想,只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迅速拉着马车,一路载着二人往城门外狂奔。与时间赛跑是一件极其累人的事,无论是于身体又或者是心理都是极大的负荷。
兴许是因为逃亡,加上马车上坐的人物是城中集万千溺爱于一身的公主的缘故,所以倚衡感觉身后尾随了一群铁骑骑兵,正在围剿她们这一辆渺小的马车,在狂奔的马车上,倚衡脱缰地用沾满盐水的鞭子,抽打着马。马车后面哒哒哒的声音渐渐靠近,风声凌厉的声音犹如一片片刀子一般刮在倚衡耳畔,驾驾驾。红棕马就是给力,迅速与身后的马群拉开了距离。倚衡等人侥幸得逃过了王府的追捕。逃到了一家破旧废弃的馆子,荒郊野岭的地方。四周遍布了杂草盖过俩三个六尺高的男人,另外一片天地也是另外一片的气象,诡异渗人。昏鸦低垂呕叫,
密林般布多有杂草齐兽出没,旧时倚衡曾听老人们说过,密涩不透风的密林,藏有吃人的蟒蛇,凶狠的的野猪及食人的虎豹,树梢周围凉凉戚戚的,威风呼呼吹箫。女人是王府里生长娇生惯养的公主,戚戚地泣闹了起来。倚衡已然见识过猛虎野兽,所以她已然无所畏惧,只有一点那血盆大口的蟒蛇,她没有遇见过。
拂拂拂,草丛深处传来了一阵阵闷沉的声音,倚衡咽了咽口水,突兀间想起了陈蕖的话,但凡是巨蛇虫类,都会发出闷沉的声音,小蛇发出的声音不能引人注目的而蟒蛇因为体型轿大游走不便,所以会发出闷沉的声音。
“啊!高尚,你看那一大片的草木都倒伏了。好像朝着我们这边来了。”小公主赶快钻进了高尚的怀中。闭着眼睛,
“高尚,如果我们真的葬生于蛇腹,我们来世一定要记得彼此,你把你的手伸出来”
高尚老老实实地伸出手来,“干什么?”女人趁高尚不备,一口便咬上了他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留下了一口显眼的牙印。随后又在自己胳膊上咬了一口也同样留下了牙印。
“高尚,在咱们死之前,你要狠狠将我的模样记在心里,记得我手中的牙印,而我也会狠狠记住你的,以及你手臂上的牙印。我们来世也要找到对方,知道吗?”高尚用力地点了点头,紧紧相拥在一起。
“闭嘴,有我在咱们谁都不会死。”倚衡抽出陈蕖当初送给她削铁如泥的佩刀,谨慎地往四周扫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