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代表着一天的结束,美好的明天即将到来。
姜河看着田晓琳把芒果大口大口吃掉,然后拉着她的手,把她送回了家。
从田家所在的小巷出来时,天还是亮着的。她望着火一样燃烧的天际,感叹明天该是个好天气。
昨天,她收到了老秦的讯息。安医生的单子有老秦跟着,她很放心。而这边,有了田晓琳的说辞,至少也是让她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有了抓手,才好办事。
她倒是没有急着去田晓琳口中那个可怖的地方,而是去了寒水区的一个中介机构。
那是一家隐匿于繁杂小巷里的小屋子,和容宇住的【钱宅】不一样,这家中介小的让人难以发现——在最里面的一栋楼的五楼。只有窗子上贴了“中介”两个字。
姜河也不常来这里,她接地面上的单子很少,基本用不上来这儿的程度。
这是一座老式住宅区,没有电梯。楼道里的声控灯时好时坏,台阶坑坑洼洼,一不小心就能踩到一块小垃圾。
她不爱爬楼梯,这五层楼走的很慢。到四层的时候,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宠物食用蛋糕,用力抛到了高高的楼道窗台上。
“喵——”
一声猫叫从她头顶响起。她熟练地抬头,和一只趴在窗台上的老猫。
这只猫年纪实在很大了,但身手还算敏捷。这个高的正常人类徒手够不到的窗台是它最爱的地方。
而这个窗台,也是楼道中唯一晒得到太阳的地方。
姜河等老猫吃完了蛋糕,才继续往楼上走。到了五楼的【511室】,她注视着被反复粘贴小广告的门,伸手摸到门铃,按了下去。
开门的人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叔。他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后,两道粗眉同时向上一挑,抬头纹堆出了三个地垄沟,被胡茬子大军包围的厚嘴唇向前嘬成O型,发出贼兮兮的一声“哟”。
“稀客啊稀客,”他说话时,一双小圆眼睛滴溜溜转,让人看了就心生不耐。“您最近可是在地面儿上没少露面啊,怎么,要有大动作了?”
姜河突然上手把门拉开更大的空隙,差点把这人摔一跟头。她扒拉开对方,径直走进屋去。
“宋老板,你这是一个月没收拾屋子了吧?”她皱眉,把不大的屋子扫视一圈,看着满地食物残骸和揉成团的废弃文件,丝毫不掩饰地拿手扇了扇。
宋老板关上门,拽了拽自己穿了至少两周的跨栏背心,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老旧的沙发不堪重负,发出惨痛的吱嘎声。
“生意不好做,愁的头发都掉没了。哪儿还有心情收拾屋子?”
他叹气,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姜河反而冲他笑了笑,一双狐狸似的眼睛习惯性地眯着,“那你看,我这不是来找你做生意么?”
“你帮我联系一个常年混寒水区的,”姜河继续说,“得是对这儿的一切都非常熟的。”
宋老板“嗨”了一声,蒲扇似的大手在肥腿上用力一拍,“我还当是多难个事儿呢!好说!”
说罢,他歪着身子从沙发垫底下摸出个通信机来,觑着眼睛拨通了一个号码。响了三声,接通。
”耗子,来一趟。”
挂断之后,又转头对姜河说:“稍等一会儿,就来。”
姜河在他还算干净的老板椅上坐下,看他办公桌上摆着一盒烟。不禁好奇地问:“这是旧版的寒露河吧?”
“没错儿,”宋老板挠了挠头,往沙发靠背上一靠,“要我说,还得是旧版的带劲儿,新出的那就是你们女的抽的,没意思!”
她摸过烟盒和打火机,磕出一支来叼在嘴里,眯着眼点烟,然后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个圆圆的烟圈来,“确实带劲儿。”
姜河不爱烟,还是少年时跟着人满地下城的跑,和形形色色的人相处,学会的抽烟。这一抽,她莫名响起第一次见公主的时候,公主站在落地窗前,细长的女士香烟夹在指间,性感的要命。
如果姜河喜欢女人,那公主殿下绝对是她心目中最该爱慕的女神。
她是永远和性感挂不上钩了。
“哎……”宋老板突然出声,“你就不像个女孩儿。”
她嗤笑,“我在地下城和别人挣命的时候,那些小女孩儿还在家里玩洋娃娃呢。”
虽然,在地面上,她是个巨能哭的怂包,但不可否认,在暴力取胜的地下城,她就是强者。
没聊上几句,有人按门铃。宋老板去开门,然后领进来一个瘦的猴儿似的少年——对,一个少年。
“他叫耗子,这片儿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宋老板把他推到办公桌前。
于是耗子就看见一个实验中学的女生,梳着马尾辫儿,痞里痞气地抽烟。
“您……您找我?”
姜河把烟掐了,按在烟灰缸里。看着人畜无害的脸露出了邪气的笑容,她问:“耗子,你对寒水区知道多少?”
耗子年纪小,又爱佝偻着,说话也磕磕巴巴,但他阅人无数,还是看得出这人惹不得。“我不敢,说谁家晚上吃啥都知……道,但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不尽!”
“寒水区那座废弃工厂,你知道吗?”她直截了当地问。
“哎哟!”耗子像被什么蛰了似的,一下子蹦了起来,往后退了退,心有余悸地说:“那地方可、可去不得!那里住的不……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姜河问。
耗子捂着嘴不敢说。
姜河从兜里掏出地下城的一张临时通行卡,捏在指间晃来晃去。“你的报酬……想要么?”
一见这个,耗子两眼直放光。地下城不是人人都能去的。地下城和中洲来往很敏感,使用通行卡是普通人进入地下城唯一的方法。
耗子一直都想去地下城的交易市场,但苦于搞不到通行卡,如今卡就在眼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他咬咬牙,说了,“那原来是一个很有权势的人建的工厂,里面做实验的!都是从地下城偷偷来中洲的人,被那个人手下的打手抓住,押到这儿来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干什么,但是一开始,里面总能听见特别惨的叫声。后来那里管事的发现隔音不行,还升级了设备!没几年,不知道为什么,就废弃了……剩下一堆‘实验废料’在那儿,不人不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