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皇后的寿宴开始,除了王公贵族及所携女眷外,后宫位份高的淑妃和德妃也出席了。当然,还有一位外来客,血狼王百里恒铮。
福公公看了好几次一个在亲王位子之上的席位,空的!福公公暗叫不妙,果然一看皇帝,脸已经黑了大半。
“长兮,唯情可曾随你一同进宫?”眼看贺寿的时辰便要到了,皇帝也顾不得皇后的心情,问向沈长兮。
沈长兮离席起身回话,“禀陛下,殿下在微臣之前入宫。”言下之意,微臣不知道她在哪里。
皇帝摆了摆手让沈长兮入席,脸色更黑了。就在这时,大殿的宫灯突然灭了下来。大臣们那句“有刺客”还没来得及喊出,戏台那边却亮了起来。
高台上,外围的戏子层层散开,露出中间一个长衣广袖,唇红齿白,紫莲艳丽的少年,正是慕容云降。众人立刻惊呆,张大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
“此情原是长相守,君若无情我便休……”听着这唱腔,殿中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台上绝色的少年身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慕容云降唱得是出很老套的戏。说的是一个穷书生过了乡试后便再无银钱准备入京去参加会试,当地知府的小姐对其倾心,与之相爱,给了他盘缠支持他入京。在他高中后得知他家中有一个早与他定亲的表妹。
不过,这老套的戏在这里倒发生了转折。那知府千金虽对那书生万分倾心,却既不肯拆人姻缘,也不愿委身为妾,决定断情。而那书生的表妹万分大度,将正室之位让了出来,自愿为妾。于是,书生最后享了齐人之福。
戏罢,慕容云降跃下高台,几步到了皇后跟前,笑言道,“原有古人彩衣娱亲,孙儿今个儿也学了一回,唱戏为皇祖母贺寿。”
皇后见她如此,也舒心的笑道,“你这混世天魔星,就会变了法儿的折腾。”
皇帝见皇后少有的开怀,原本到嘴边的呵斥也咽了下去,倒是有些好奇道,“你如何要扮作那知府小姐?”
其实皇帝这么问有两个意思,一是确实好奇她为什么选了那不能容人的知府小姐来扮,二是怕有人对她的女儿身起疑。
慕容云降听出了这两层意思,对后者并不在意。慕容康多疑,她越是表现得喜欢男宠,越是扮女装他反是不到她的女儿身上来猜。况且,即使是发现了,如今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皇爷爷可是偏向那书生表妹?”慕容云降笃定的问道。
“自然,贤良淑德,惠心大度当如是。”皇帝这话自然也是这大殿里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慕容云降不以为然的一笑,“孙儿倒是喜欢那知府千金,只因”,说到这里,她突然正色起来,“人本心当如此,所有真正的大度和不怨都缘于不在乎罢了。”
殿中的人都是名门勋贵,自然对这种异于常人的想法嗤之以鼻。但百里恒铮却心下有了思考,他的小东西,原来是这么个想法么。
而事实上,血狼王陛下是真的想多了,慕容云降这话的用意可不在他。慕容云降是用来提醒皇上昔日皇后与他的相守之情,但凡有心,便不会不伤心。这才是这份贺礼背后的真正意义。
皇帝听了此言,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
慕容康别有深意的看了慕容云降一眼,显然,他是看出了慕容云降的算计的。他这个看似纨绔不堪的侄儿,果然是没那么简单。
淑妃看皇上看皇后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便向慕容康看去。慕容康几不可察的点了下头,她会意正欲开口,却被慕容云降的话打断。
“咦,陈大人身边的这位眼生的很啊。”慕容云降走到景阳候府的席位,打量着其中的一位美艳妇人。如果搁别人以男子的身份如此盯着官员的女眷,即便是皇子皇孙也是不妥的。可这位长殿下的性子谁人不知,连皇上都没开口,他们谁敢?
被点到的陈大人是景阳候府的二老爷,如今在户部谋了个缺,其实皇后寿宴他是没资格参加的。不过景阳候府是淑妃娘家,这陈大人是淑妃的嫡亲二哥,凭着和贤王的关系,来了也无可厚非。
“启禀殿下,这是微臣……微臣的侧…侧夫人。”陈大人心中叫苦不迭,哆哆嗦嗦的回道。
慕容云降眼角染上了三分讥诮,“那是本殿孤陋寡闻了,本殿只知这大楚宫中有贵妃位份,王府中有侧妃之说,倒是不知下属官吏还有什么侧夫人。”
自然是没什么侧夫人的,只是这个陈大人喜好美色,宠爱姬妾,随他赴宴的是他的宠妾。只是他如何敢说出来,谁不知道这长殿下是正宫嫡孙,最厌恶的就是宠妾灭妻之辈。
“微臣说错了,是妾室。”说着拉起那美妾便跪了下来。
慕容云降眸光一寒,“妾室也能穿正红,本殿今日算是长了见识了!”说完挑起那美妾的下巴,“以后可要记住了,别这么没脑子,学学别人,会咬人的狗可不叫。”
上面柔和谦顺的淑妃闻言面色僵了僵,慕容康向来温润儒雅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龟裂。偏偏这时候还有人应景。
“噗”,顾颜霆一口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殿下此言甚妙,那会咬人的狗不仅不叫,还会装乖呢。”
皇上如何看不出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是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让人把陈大人和那美妾赶了出去,然后看向慕容云降,“还不把你这身行头换了去,堂堂皇室长孙成何体统。”
慕容云降见好便收,乖乖的应了声“是”便回她在宫里的寝宫千泷殿去换衣服了。
随着慕容云降的离开,大殿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好了不少。接下来便是王公大臣的寿礼,倒也都没出什么幺蛾子。
直到最后报上最后一件寿礼,大殿顺时寂静。血狼王百里恒铮,献上千年血参一根!要知道,这千年血参不仅有解毒奇效,据说还能延年益寿,可遇而不可求,根本就是有价无市。饶是淡漠如沈长兮,脸上也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慕容云降进来的时候正赶上这一幕,一向懒散不羁的脸上仿若凝了寒霜,第一次在重遇后正视百里恒铮的那张妖孽脸,眸色冰寒彻骨。
百里恒铮也对上了她的目光,邪肆一笑,却仿佛又含了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也只是片刻间,慕容云降移开了视线,无视她那皇长孙的席位,直接走到沈长兮的身边坐了下来。顺便拿她哥哥宽大的朝服遮住了脸,开始睡起觉来。关键时刻,哥哥就是用来顶缸的。
果不其然,百里恒铮的脸沉了又沉,目光阴森地看向沈长兮。沈长兮只淡淡一笑,勾了勾唇角,藏在袖中的手报复性地隔着布料捏了捏他袖子底下慕容云降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