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在那个大雨磅礴的夜晚中。
剑无尘头磕的鲜血直流,双膝更是青紫一片。
在那一座恢弘的大院门口,足足求了三天三夜。
最后,一位撑着青纸伞的俊朗儒士缓缓从府苑走了出来。
他弯下腰,雨水顺着伞面滴答滴答的落在剑无尘的脸上。
“你这是何必呢?”
“那是北境妖地的强者,我纵然不惧,但凭什么帮你?”
剑无尘抬起坚毅的脸庞,一字一句郑重而道:“我愿前往扶山帮你取得镇天令。”
这位瀚海最为显赫的幕大儒士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道:“那处虽然只允许命宫之下的修者进入,但以你灵海上境的修为,如何敌得过里面的怪物,取得镇天令?”
剑无尘闻言,没有多说一句话。
只见他运起全身力量,一股灰白的杀伐之气缓缓聚在头上。
里面剑气混杂,气血斑驳,但是杀气绝伦。
杀戮、癫狂、嗜血.....
无数种负面情绪竟是在剑无尘的眼眸上不停流转。
这一刻,便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幕大儒士也不禁长叹一声。
太白杀星
这小子竟然身具古往今来杀伐第一的太白杀星。
这是天意吗?
幕大儒士脸色莫名,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
只见幕大儒士手掌一翻,一柄三尺长剑立在掌心,然后朝着剑无尘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剑下三寸无冤魂。”
“这柄剑,名为太绝。”
“自我当年得之,从来不染无辜性命。”
“你,可否做到?”
下方,剑无尘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可”
“好,今日这柄太绝便交于你。”幕大儒士轻声一笑。
“一月之内,你若没有带着镇天令来见我,一切都将作废。”幕大儒士消失在剑无尘的面前,只留下一道醇厚的声音在剑无尘的耳畔不断的飘曳。
于是在那个雪花纷飞的隆冬之中,便有一尊白衫剑客,身躯染血,发丝散乱,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幕大儒士面前。
那被寒冬冻伤的双手缓缓的从腰间取出一道幽青令牌,上面龙飞凤舞的镌刻着两个大字“镇天。”
“二十日,镇天令。”剑无尘将镇天令递给了幕大儒士,嘴角冒着寒气缓缓说道。
接过镇天令的幕大儒士,双手负后,眸光飘向了北境妖地。
“我无法直接出手救出那丫头。”
“只能帮你堵住大妖及其之上的妖物出手,其余的得全靠你自己。”
“你,是否同意?”
“可以”剑无尘点了点头道。
从一开始他就知晓幕大儒士不可能直接出手。
因为北境妖地之后,那处无尽妖海是不允许有长生境的修士出手。
但只要阻挡住北境妖地的强者,这对于剑无尘来说就够了。
“那丫头身具万生之灵,是妖地渴望已久的祭祀之品。”
“按照北境妖地的祭祀能力,要花费十年才能够将一具万生之灵祭祀成功。”
“也就是说,你还有十年的时间。”
“十年,看起来很久,但妖地极其广袤,想要找出那丫头的所在之地十分不易。”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剑无尘一脸冷酷的点了点头,而后缓缓问道:“何时启程。”
“今时今刻。”幕大儒士轻轻一拍剑无尘的肩膀。
只见剑无尘眼前一晃,竟然直接落在了瀚海门前。
前方,便是北境妖地。
剑无尘蓦然抬起头,神色冰冷的盯着前方。
风无声,大袖自飘。
剑轻动,气势如虹。
.............................
五年时间悄然而过。
丫头也再度回来。
床沿旁,惨白无比的剑无尘盯着雪丫头,脸上布满了温柔。
“我终于把丫头带回来了。”
醉汉盯着剑无尘,长长一叹。
“对不起。”
剑无尘转过头,摇了摇头道:“李大哥,何来道歉之说。”
“当年要不是你告诉我幕大儒士的存在,我恐怕至今都无法带回丫头。”
醉汉闻言,仰头一灌,苦涩而道:“然后你却成了这般模样。”
剑无尘步伐轻微,缓缓走到了醉汉的身边。
“死,不是很正常。”
“你若真觉得对不起我,你就代我好好照顾丫头。”
对面,醉汉一言,依旧是一副自责模样。
“好了这些事别谈了。”
剑无尘伸出了那惨白的手掌。
“给我酒一壶。”
醉汉从腰间掏出一壶朱红剑葫,里面酒香沁人。
剑无尘仰头一灌,任凭酒水浸湿衣衫,大口大口的畅饮起来。
“好酒啊。”
酒过三巡之后。
剑无尘有些微醺的坐在醉汉身边。
“慕先生呢?”
“不清楚”醉汉摇了摇头道。
“我还想回来见他最后一面呢。”剑无尘有些遗憾的说道。
醉汉目光聚在剑无尘惨白的脸上,嘴上不禁轻颤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剑无尘那握着酒壶的手掌蓦然轻颤,最后强行笑道:“老子当年可是要立志成为这世上第一剑仙的,哪有那么容易死去。”
“至少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声音刚落,他的身影便蓦然出现在雪丫头的身旁。
那满身的酒气全部消散殆尽,双眶变得微红起来,到最后只剩下一道微不可闻的三个字“对不起。”
“李大哥,丫头就拜托你了。”
随后他捏起了符箓。
忽的青芒大闪,身影消散的无影无踪。
醉汉听到剑无尘的话,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他想要一把抓住剑无尘,却被对方一掌击飞,倒在一旁。
望着消失不见的剑无尘,重重一叹,抓起酒壶,又是大口大口的灌下去。
许久之后。
一道清冷的声音骤然在醉汉的耳畔响起。
“何必自寻苦恼。”
“当年那件事,你也是无能为力,错不在你。”
在醉汉的身后,一位穿着雪白长靴,发丝如瀑布般倾泄在肩膀的绝世美女缓缓走出。
“夜姑娘说的不错。”醉汉头也不抬,手掌径直从旁边抓起酒缸,仰头就是一灌,然后口吐不清而道:“但是是我害了那小子。”
“若不是因为我的实力不足,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破事,那小子如何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夜霏芸皓首一低,明眸望向这满脸自责的醉汉,一道清脆的声音飘向醉汉的耳畔。
“你如果真觉得对不起他,便要好好照顾这丫头。”
底下,这醉汉一言未发,好似睡着一般。
许久之后,眼眶微醺的醉汉忽然眉头一抬,满身酒气的说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夜霏芸有一股不详的预感,皱着眉头问道。
“让我进入妖地。”酒剑客身躯忽然坐直,神色极其认真而道。
“你疯了吗?”夜霏芸语气不禁加重了数分。
这时候进入妖地,与送死有何区别。
“当年我无能为力,现在不一样了。”这位酒剑客陡然站起,身上颓废的模样全部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剑气凌厉,身形浩瀚的剑客模样。
“你就算踏入彼岸又如何,不说那隐匿修炼的天妖,便是那妖王府的大妖都够你喝一壶了。”夜霏芸瞧见酒剑客一副铁了心的模样,不禁喝道。
“我想带那小子的尸首回来,就连这个你也不允许吗?”酒剑客眼眶微红,语气中竟是带着一丝乞求。
空气中骤然寂静无比。
似乎连一根银针掉落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就是听不到夜霏芸的回答。
“若不是你锁着我这么多年,我早就进入妖地,何须在这里苦苦愧疚。”见到夜霏芸久久不回答,酒剑客不禁咆哮喊道。
“李渊。”夜霏芸直直的盯着酒剑客,重重的吐出这么两个字。
“然后呢,就因为我是李渊,就因为我是什么狗屁剑城的执剑人,你们就可以这般限制我。一个个都说是为我好,那你们就不怕我因此剑心破裂,修为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吗?”酒剑客歇斯底里的疯狂咆哮,似乎十分愤恨自己的身份。
“你背后是剑城,剑城的背后是那处绝地。”
“你身上的重担,不允许你逞强。以前不能,今后照样不能。”
“除非你能勘破长生境,踏入阴阳。”
“否则你就只能当缩头乌龟。”
夜霏芸眸光闪过一丝不忍,但是语气依旧强硬无比。
对面,李渊深深的瞧了一眼夜霏芸,然后又恢复了之前的颓废模样,大口大口的灌起酒来。
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都是幻象一般。
北境妖地,百杀宫。
剑无尘的身影依靠子母挪移符,再度回到了北境妖地。
他抬头望向妖地深处,眸光闪烁着一抹杀意。
当年追杀剑无尘最凶的除了百杀宫便是妖王府。
而在北境妖地中,这妖王府是最为恐怖的一股势力。
因为妖王府的主人就是那位威名赫赫的元妖王。
一位曾经横杀过四位长生境的绝巅存在。
更是除了无尽妖海之外,最有希望跨入阴阳境成为大尊的妖道巨擘。
这样的存在,便是一百个剑无尘也不是对方的一拳之敌。
只是,自从太白杀星崩碎开始,他手中的剑就不会停下来。
那白染血,发丝散乱的剑无尘,一脸坚毅的盯着前方。
也许,他会被围攻致死。。
或者,被那位妖王随意扼杀。
甚至,会死在半途的袭击中。
然而,那又如何?
这五年来的染血,这五年来雪丫头所受的苦,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要做个了断。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剑无尘,脸色愈发的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