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料想她会这么说,治病救人为医者的根本,更要严于律己,切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林清离未见病者,不知具体情况,怎能胡乱下药。
当场拒绝小六的要求,更是直言不讳,“盲目的进补只能适得其反,而非治病救人。”
无论小六如何讨好他,求他,他依然一副不行的态度。
反倒训斥小六不可理喻无中生有……
莫可名状受气,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气势,年龄跟她差不多,为何说教她?
她有皇帝御赐的金牌在手,其他人皆对她点头哈腰,卑躬屈膝。只有他,不知多小的官,在这严峻的呵斥她,净挑些她听不懂乱说。
那楚小六是何人,皇帝身边的红人,太子亲自任命的线人,在三皇子身前举足轻重,他一个区区的小官,竟然……
简直岂有此理?
“还请大人尽快给奴才抓药,以免误了时辰。”楚小六反唇相讥。
林家,世代在太医院为官,可说是三代老臣,到林清离这更是年仅十七岁的时就已是皇帝亲封的正三品太医,医术高明,妙手回春,连宫里的太子见他都要敬三分,今日却被个小太监给损了颜面。
这种无教养的狗奴才,只会仗着主子的恩宠出来乱咬人,林清离不去理会,以免失了身份,索性漠视小六的无事生非。
回身检查御药房的药材,将楚小六给撂在了那。
小六从来不是哑巴亏的主,如今被当空气忽略,心里盘算着……
“你不帮我,我自己抓药。”你不理她,她也不理你,朝着太医院的柜子开始乱翻。
暴殄天物,此刻用来形容的楚小六最为贴切,不理会什么药材,一直劲的往里拿。
医者父母心,名贵的药材在大夫的眼里何其珍贵。
“够了。”林清离实在忍不下去,出言喝到,“寻事生非?”
你才无中生有,你不帮她,难道还不可以自己抓药材吗?你让停,偏不听。
楚小六的动作未有丝毫停下,反而越抓越快,气死你。
林清离出现在她面前,抓起了小六将要去抓药的左手,楚小六左手往回抽,没想到见着文质彬彬的,力气还挺大。
不等林清离说话,楚小六紧接着伸出左腿朝林清离下半身踹去……
林清离虽为文质医者,基本的防御还是有的,他并未松开小六的左手反而侧身躲过了楚小六的左腿,拉扯力度过大,直接带着楚小六倒在了地上……
楚小六低头俯视身下的林清离,他看起来也是惊魂不定,随即对上楚小六的眼睛,幽美的瞳孔里产生厌恶,当即将楚小六狠狠的推开。
来不及防备,生生被推倒在地,手心不小心磨掉了几块皮,痛的她龇牙咧嘴。
当林清离触及到楚小六身体柔软时,盯着有些发呆的双手,方才就感觉她脉象有不似男人,她莫非是……
他有点些懵……虽说他今年一十有七,但至今尚未娶妻,林家多次催促他把婚事定下,奈何无良人。
此时他才仔细去瞧楚小六,她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模样,一身太监服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宽大,巴掌大的小脸略微苍白,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眸总在乱转,最有特点的地方就是她眼底的那片青色,一看是常年累月熬夜形成的。
楚小六此时也颇为狼狈,且还被林清离上下打量,心中很是窝火,奈何又无法发作,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不小心碰到伤口,又眉头紧皱,没拿到好处还惹一肚子的晦气。
在楚小六打算离开的时,林清离蓦然叫住她,她面无表情语气讽刺道,“请问大人还有何贵干?”
林清离见小六手上的伤,有些尴尬,便也未在意她语气里的嘲讽,“你需要什么药材?”
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方才还一副视死如归,打死也不给抓药的表情,顷刻间变样,难不成是惧怕她手中的金牌。
楚小六久经江湖,且能言善辩,最善于坑蒙鬼骗,吃喝嫖赌骗,既然他愿意帮你,又何乐不为呢?
小六瞬间变脸,曲意讨好,“方才是奴才的不是,因奴才家中有名重病的弟弟,旧病缠身的母亲和年幼需要养的妹妹,一时之间着急,顶撞了大人,还希望大人不计前嫌。”
你敬小六一尺,小六会敬你一丈。
当然排除她喜欢胡编乱造,招摇撞骗,欺上媚下的习惯外。
说的越可怜让他愧疚感越强,以后越好办事。
楚小六察觉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愧疚更确定她的想法,谎话连篇胡编乱造……
像他这种从小锦衣玉食的主,听见不如他的人都会表面同情,虽同情不能让楚小六有一丝温暖,至少以后来着抓药,省了不少麻烦。
“之前听大夫说,母亲和弟弟的病是儿时家里穷,落下的病根,要用好的药膳,方能保命,弟弟已几日未曾喝药……”她双手遮挡眼睛趁他未注意使劲揉了揉。
只见小六眼角微红抬起头,“奴才的弟弟才十岁,是个孩子,小小的年龄要忍受常人不能承受的痛苦,那撕心裂肺的疼,让奴才……”
小六索性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痛哭流涕……
虽说林清离知晓楚小六是女子,但是她毕竟身着的太监服,此刻让旁人瞧见成何体统,他赶忙扶起她,“罢了,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你有皇上的旨意,需要便过来取。”
“当真?”只见楚小六猛然抬起头,破涕为笑。
“当真。”林清离无奈的摇摇头,姑娘真难理解一会哭,一会笑。
楚小六当真不客气,拿了许多名贵中药,其包括仅剩下三株的人参,还拿个两颗灵芝,挑大个的拿走。
合着这姑娘拿草药当饭来吃呢?
小六走时林清离还嘱托,千万不要盲目进补,要适量。
真不晓得是帮她还是害她。
他想问楚小六为何会是女儿身,又为何混入宫中,还未来得及,楚小六消失御药房。
细想后,有觉得摇头,关他何事呢?
小六拿着药,面上乖乖的应承,反正她又不去补身体,把最好的留给小五,其他的皆拿去当铺和药铺,什么补不补的,跟她无关。
坐在方凳上,楚小六将药材整理好,这几日找个理由出宫一趟,她有金牌在手作威作福的同时来去自如。
几日后,小六有个出宫的时机,三皇子又要吃芙蓉糕。
这三皇子真准时很,所有事都不上心,唯独吃上心。
楚小六如今的身份大不相同,此次由她领着太监和宫内出去,随行的有两名侍卫。
到了悦来阁,吩咐其他人去取糕点,自己趁机溜走。
“叫掌柜的出来。”楚小六来到当铺,喊了一嗓子。
伙计见来人是一个少年,衣着相对华丽,便告诉小六稍等。
稍作片刻,伙计领着小六来到里面的内阁。
来人是一个体型稍胖的中年男人,圆脸大眼,很有福气的样,初见小六有些不屑,当小六把东西放到掌柜面前,他惊愕的打量楚小六。
这药材毕竟是从宫里流出,私自去售卖会有性命之忧,一般的人有贼心无贼胆。
她打听过,明生堂的掌柜是出名的手段高超,八面玲珑,为人持筹握算,却又不失江湖道义,至少与谁合作很重要。
“明人不说暗话,这些草药的来源想必不用说,明掌柜也明白。”小六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明掌柜笑呵呵应承担到,眼里面闪过一丝精光,“爷,打算如何分成?”
“痛快,最喜欢与明掌柜这类人合作。”小六用手比一下,意思是三七分成。
明掌柜摇摇头,比一下手势,至少五五分成。
小六也摇摇头,示意四六分成。这已是楚小六能答应的最高价钱。
小六坐到椅子上,拿起桌面的茶杯,喝了一口,“好茶。”
把这些草药带出宫,风险很大的,小六淡淡的说到,“掌柜帮助找卖家就能分到四成,对于掌柜来说只赚不赔”
明掌柜当然晓得这些草药皆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十分贵重。
小六盯着明掌柜,“如果明掌柜不要,那我可找别家了,清风堂主动给四六,我都没同意。”
谁让清风堂的掌柜名声不太好,为人过于斤斤计较且言而无信。
“这位爷,别着急走,四六就四六。”明掌柜叫住往外走的楚小六。
“好,痛快,但是明掌柜咱们要提前讲明,每一笔卖出的草药,劳烦掌柜做好记账,账本每次她过来送草药的时候,她要过目。”楚小六不傻,“而且掌柜要把银子都换成银票。”
“成交。”明掌柜把草药都用精致的盒子装上,收了起来。
“如明掌柜有急需或平常市面找不到的草药,可以找我。”楚小六顿了顿,“但是,二八分成。”
没有回旋的余地。
明掌柜自认在江湖上纵行三十多年已够狠,英雄出少年,这少年更狠,更会做生意,更懂时机的重要。
但凡明掌柜能找到的草药断然不会去找楚小六,既去找楚小六那她为什么不狠狠的赚一笔。
离开明生堂的时,楚小六快速的往悦来阁的走,出来小半时,可别误了回宫的时辰。
经过路边的时,前面围观一群人惹的小六注意,她好奇的顺着人堆往里挤。
有个姑娘坐在地上,写着:卖身。
这姑娘不同,其他人卖身跪着,她倒好坐在地上。
穷苦人家的孩子,真是可怜,不知人群中谁发出来的声音。
“穷人太多了,皇帝都不操心,你跟着瞎操什么心,你有钱你买回去做小媳妇。”人群中又传出另外一个声音。
这话楚小六赞同,可怜你别净顾说话,买回去当媳妇,算做件善事。
这姑娘当真美的倾城,肤如凝脂,领如蝤蛴,美目盼兮。
围观群众张罗半天,愣是没人买这姑娘。
这么美的姑娘,难道也会卖不出去,楚小六不能再耽搁了,本来还心思看最后花落谁家,无奈无人采摘。
转身后,蓦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