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箭穿心,永不超生又如何?倘若能够换来他的喜欢,又算什么?”最怕万念俱灰后,仍然得不到他。她仍旧等不到他转身,“母妃为了父皇能够一月之余不吃,将自己瘦的如同骨嶙峋,来展示天下奇舞浣溪沙,只因父皇那句,浣溪沙绫罗欲醉,舞步独美,不可与之并论。”
“同母妃想比,我又算的了什么?但至少母妃是幸福的,父皇的眼中有母妃。”
为何世间如此多的痴情怨女,与众人分享,真的是幸福吗?
“好了,我要走了,以后不会相见。”她起身整理自己衣裳,落落大方,顷刻间变成另外一人,背对着小六,“以前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温柔,娴静,端庄,大方。萧璇若将皇家公主该有的气质淋淋尽致的表现出来。
“你去哪?”小六终究未忍住,想想因爱生恨怎会不是可怜人。
“塞外皇子愿同我朝百年修好。”她高贵的站起。
“林清离怎么办?”小六着急的问她。
“待我照顾好他。”萧璇若每走一步都下定决心,“小六。”
“来人,替本公主沐浴更衣。”
“喏!”
门缓缓的被关上,小六驻在原地。
“你听到了?”小六撇向一旁的林清离。
“嗯。”无温度的一句回答。
“你不阻止吗?”她继续问道。
他久久的未说话,“不阻止。”
本不该她多管闲事,更轮不到她去多管闲事,爱而不得,“她很伤心,或许从见到你第一眼。”
“那时雅妃娘娘刚进宫,并不受宠,兰心公主当时感染闻名色变的‘天花’,如果不是恰好随同父亲入宫,偶然间救助奄奄一息的兰心……”他看向那扇门,“皇帝都已下令,将兰心隔离不得见,自生自灭,不是雅妃娘娘苦苦哀求家父,如今会是白骨一堆。”
“当时你日夜不休照顾她的吧!”她能猜到,林清离有一颗不似外表冰冷的温柔心。
“是。当时没有任何侍女敢靠近,更何况是不受宠的主子,活的连下人都不如。”
“她如今去和亲,又是蛮夷之地,岂不是比死更难受。”外族蛮夷生性粗野,蛮横,兰心公主毕竟是公主,金枝玉叶,何以受得了如此苦楚。
林清离的双眸侵染一层阴霾,“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不救她,来的痛快。”小六自知失言,“对不起。”
“我本浪迹人,何敢共期夜。”生不由己,命不由己,死不由己。
“是吗?”她何尝不是,淡淡的话语说出,“我本阴魂人,何敢与君守。”
他望着小六,“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天涯归客终有时,只因未遇依托人。”小六回望他,“去和她好好谈谈。不管是前世,今生,来世,你都希望她幸福。”
“小六,你可知世间有一种人,无法给出承诺,还在故作好人。”第一次他的话让小六无法去接。
无法给予,还在故作好人,远比直接拒绝更让人恨,更惹人厌。
二人互相对立,谁都未说话。
二日巳时一刻,兰心公主从皓月山庄出发前往皇城,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直延续到皓月山庄外面,可想兰心公主的受恩宠的程度。
萧璇若终是未等到林清离,他连一句告别的话语都不曾说。
可小六清楚,昨日他在小竹坊喝到半夜才回去。
他心疼兰心,可林清离明白无意义的挽留给的是对方希望,当燃起希望之时,却又无法实现这份希望。
这比亲手撕碎希望更残忍,编制美好的梦,亲手打碎,还不如曾经未有,至少放下的干脆,残存一丁点美好。
“谢谢你,小六。”萧璇若高高在上,五彩纷呈的佩挂玉簪,那满口粗俗鄙陋的萧璇若从此消失无影无踪。
或许那时她活的才是自由。
祝你幸福,这句话楚小六终究未说出口,目送她走,“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迅速的转身,他终究未曾来。
“起轿。”
坐在轿内的萧璇若落下一滴泪,“这是最后一次,永别了,清离哥。”
小六望着不见踪迹的队伍,“也许,这次她真的绝望了。”
“长亭之外,古道之边,凋零万物,希望你不要后悔。”小六转过身,正好见到一旁的冉江月,旁边陪伴楚婉蓉。
“冉公子,楚姑娘。”小六礼貌的问好。
叶婉蓉礼貌的回敬,却多了一抹调皮,“楚姑娘。”
“阮玉澊醒了,他要见你。”冉江月的话语中冰冷。
“我稍后便过去。”该来的总是要来,该走的始终要走,该知晓的总会知晓。
这一切是不是都该有结果了,她回头望着林清离,他仍旧待在原地,望着萧璇若的方向。
有些人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会再有可能。
目送再多,也无非睹物思人,更何况这种睹物思人全是自己而为。
“楚姑娘该不会真的以为,林公子不想送兰心公主。”冉江月骤然冒出的话,让她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他与她自荇舸的事以来,很少对话。
见她一脸茫然,冉江月继续开口,“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林公子为了躲避皇帝的谕旨,辞官归隐,这件事天下尽知。兰心公主不顾颜面从皇宫内出来寻林公子这件事却少有人通晓,但兰心公主失踪毕竟是大事,宫中不可能守口如瓶,既要保住皇家的面子,又不可影响兰心公主的清誉,楚姑娘会如何做呢?”
两位都姓楚的姑娘,相视一望,叶婉蓉清楚不是对她说的。
但她开心一笑,“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舍弃林公子,保全皇家尊严。”
“楚姑娘说的对。”冉江月看了一眼叶婉蓉,“你笑起来和这位楚姑娘很像。”
这就是小六为何觉得有些熟悉,如果不是细心的冉江月提示,她都未注意。
“不是的。”叶婉蓉摇头,“我怎可与楚姑娘相提并论。”
小六被她前后矛盾的表情逗笑了,“你不也姓楚吗?自己跟自己叫什么劲。”
“不是的,楚姑娘。”叶婉蓉有些紧张的解释。
“真的无妨。”楚小六对着她,“别紧张,方才不是回答的很好嘛!”
“林公子是世家,朝廷内对那位如玉的公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时他露面,如何能保全兰心公主的清誉。远嫁和亲,是国与国的保持数百年的相干无事,是保证黎民百姓的安康乐业,带着退婚耻辱又不远千里追随未果,传出去定会让众人嘲笑,兰心公主嫁过去更会受到百般羞辱和歧视。”
冉江月望着楚小六,“有时不见面并不是不心疼,不难过,不在乎,而恰好是在乎的连面都无法见。林公子视兰心公主为亲妹妹,哪个哥哥会舍得自己的妹妹受苦。”
“谁会让挚爱的人受苦。”谁不皆是心疼,无法说出口,小六感激道:“谢谢你还肯对我说出这些话。”
“不必,舸儿希望你快乐。”说完朝着前离开。
门被推开,楚小六,叶婉蓉随同冉江月一同进入。
“你来了。”躺在榻上的阮玉澊听到开门身后,对着房梁说了一句话。
“还活着呢?”望见床上那抹身影,几日不见瘦的可怜。楚小六的心难以平静,“命真大。”
冉江月转过身对叶婉蓉,“楚姑娘,去弄些茶水和点心,想必阮公子定是饿了。”
“嗯。”她欢快的答应,“去去便回。”
望着离去的背影,小六越发觉得,她的那股活波故意不明事理的模样,与自己很像。
“坐吧!”冉江月坐到檀木方凳上,淡淡的清香潆绕。
楚小六走到榻前,从上往下的瞧着阮玉澊,“曾经高不可攀的阮公子,如今躺着病弱的模样,还真是讽刺。”
“楚姑娘的嘴一直都狠毒,从来未曾改变过。”他慢慢的起身,背后靠着方枕,“即使对着将死之人,仍是口无遮拦。”
“人有善恶,善者自有苍天庇护,恶者义士替天行道,你敢说如今不是你咎由自取。”自从得知她是被阮玉澊带进宫中的,她没有一刻不去恨他。
“咎由自取,我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何来的咎由自取。你以为自己光明磊落吗?无愧于心吗?人人都是凡心,即使凡心怎可能不去争夺。”阮玉澊的话像一把刀直刺小六的内心。
咎由自取何尝说的不是她自己呢?她自私,唯利是图,害死闻荇舸……
“可我无害人之心。”却让众人皆因她而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阮玉澊的话在明白不过。
‘砰……’一身巨响,桌子四分五裂,弱不可支的冉江月一掌将桌子劈开。
小六仰起头,咬住唇边,“方才失礼了。”
可以说闻荇舸的死对她的打击是很大的,让她学会收敛,在暴怒的时候学会道歉。
“为何抓我进宫?”这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她不认识阮玉澊,甚至不曾听说这人,却偏偏被抓入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