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曼站起身来，端着羊奶酒，大声道：“羊吃草，狼吃羊。我们是狼，中原人就是羊，可是狼竟然被羊赶离了领地，这是我们的耻辱，是长生天的耻辱！现在，长生天保佑，他们中原人自己打了起来，羊群乱了，是我们复仇雪耻的时候了。”
“复仇！复仇！”帐中众人高举手中武器，扯着嗓子大声的跟着叫道。
“好了，既然大家一致同意发兵，那么今日之后，给各部落五日时间集结兵马，五日之后，带着你们的儿郎南下攻秦，”头曼抬了下手，示意众人安静，又招手将让馹尔睇到自己身边，当着众臣的面道，“馹尔睇，我头曼的儿子，如今你已经长大了，你要像雄鹰一样高飞于天，你要像狼王一样带领狼群纵横草原，整个长生天下的草场都将是你围猎的牧场。”
“父王放心，孩儿以后一定会成为草原上最强的狼王。”馹尔睇似乎并不知道头曼话中的意思，抬着小脑袋傲娇的说。
馹尔睇不理解，可不代表着帐中众人也不理解，原本热闹的王帐在头曼这番话之后变得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感觉到了头曼单于这是要废长立幼。他们望向馹尔睇的目光开始不同了，他们知道从此刻起，不能再将馹尔睇当做二公子对待了，这很可能是他们未来的新王。
至于冒顿，众人没有去理会，一个狼群之中是不会出现两个狼王的。事实上，冒顿在听到他父王当众表现对馹尔睇的期许后，内心深处感到深深的恐惧，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地凝固了。狼王是孤独的，他不会允许狼群之中有威胁自己地位的存在，这是大自然的规矩，也是草原的规矩。
如果说头曼先前的话只是让冒顿感到恐慌，那么头曼接下来的话，让冒顿对自己这位父王最后一丝的幻想彻底破灭，接踵而来的是滔天的恨意。
“此次出兵，冒顿随军为前锋将军，馹尔睇留守王城，本王与冒顿不在期间，王城所有事物皆由馹尔睇负责。”此言一出，馹尔睇虽无储君之名，却已然具有储君之实了。
冒顿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双拳紧握，锋利的指甲锲入手掌，鲜血顺着指甲流入手中，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冒顿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心中对头曼最后一丝亲情也随着这一滴一滴地鲜血而流逝的一干二净。
五天后，沉寂漠北多年的匈奴突然发难，连同周边众多小部落，集结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南下攻秦。
北地，秦军大营，蒙恬军帐。
蒙恬望着标记的密密麻麻的行军沙盘眉头紧皱，这沙盘是石磊最近鼓捣出来的，蒙恬觉得大战用来甚好，就派人按照北地地形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石兄弟，你怎么看待匈奴这次南下？”蒙恬望着一直注视着沙盘的石磊开口问道。其实，以石磊如今的地位原本是没有资格参与这事的，不过先前蒙恬召集各营主开会却没有拿出什么有效可行的策略。
“诸位将军怎么说？”石磊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问道。
“还能怎么说，求援，请求咸阳增兵！”蒙恬有些无奈，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领军作战，一想到离开咸阳时秦王对他说的话，他就觉得这肩上的担子重若千金，可没想到刚到北境没几天，匈奴就大举来犯。
石磊抬起头，望着蒙恬，微微一笑，“就目前情况而言，请求咸阳增兵是最明智的选择。”
“增兵？谈何容易。”蒙恬满脸愁容，秦国这次出兵动用五十多万士卒，这几乎是秦国能都用士卒的全部了。就算咸阳想要增兵，也只能从各地方抽调兵力，而且最多也就五万左右，更重要的是没有时间了，从各地抽调士卒然后开往北境，最快也要一个月以上，而匈奴旬日之内就会兵临城下。
“蒙大哥，你说匈奴总共有多少兵马？”
“二十多万吧！”蒙恬不明白石磊为什么这么问，不过以他对石磊的了解，他知道石磊从来不会问无意义的问题的，“这些年来，秦国与匈奴交战较少，不过估计也就这个数吧！”
“二十多万！”石磊沉思了一会儿，“那也就是说这次匈奴很可能是倾全国之力南下喽！”
石磊郑重的望着蒙恬，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蒙大哥，这次匈奴全军出击，后方必定空虚，而目前我们短时间内又不可能集结足够的兵力，所以我觉得我们必须兵行险招！”
蒙恬听出了石磊话中的意思，沉吟了一会儿道：“你的意思是派人直插匈奴后方？”
石磊望着蒙恬，微微欠了下身，“我觉得我们可以更加大胆一点，直插匈奴王城头曼城。”
蒙恬身躯一震，满脸愕然的望着石磊，“我还是觉得这个计划太过于冒险，北地兵力本来就不足，如果要分兵，势必会会增加这边的防守难度，如果匈奴强攻，恐怕我们很难坚守到援军的到来。”
“而且，我大秦常年与中原各国交战，对草原了解几乎为零，更没有草原大漠作战的经验，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全军覆没。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对匈奴兵力估计错误，那这支深入敌后的奇兵可就是羊入虎口啊！”
石磊知道蒙恬在担心什么，事实上，这些事情他也有考虑过，可现在别无他法，秦国能调用的部队基本上都调用了，困守根本不是办法。再者说，战争本来就是一场豪赌，战争的双方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赢。
他现在已经确定自己的到来让原本的历史轨迹发生了一些偏移，在他所知的历史上，匈奴根本没有进攻秦国，既然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导致这场战争的，那么就由自己来终结。
“蒙大哥，我想赌一把，”石磊目光炯炯的望着蒙恬，“一万人，只要给我一万人马，我保证让匈奴后方不得安宁！”
蒙恬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这一万人对正面防御来说可有可无，用一万人来来搏一把不失为一个好的计策。匈奴王城位于草原深处，一直是匈奴人心中的圣地，一旦王城受到攻击，匈奴势必会大乱阵脚，紧急回援。这样一来，不仅是解了北地之危，更可乘乱追击匈奴，扩大战果。
“你可知深入草原深处，大军根本无法补给，而且也无法携带大型器械，一旦匈奴据城以守,等待援军，你们将腹背受敌。”蒙恬很显然动心了，可却还是有一丝犹豫。
“孤军深入，粮草根本无法依靠后方补给，只能以战养战，从匈奴人手中抢夺娘草。”粮草问题石磊早就想到了，当年李信攻楚时就没依靠秦国的补给，全靠从楚军手中抢夺。
良久之后，蒙恬长舒一口气，“我同意你的计划，但我希望换一个人领军！”
石磊望着蒙恬，眼神坚定的说道：“蒙大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这计划是我提出的，没有人比我跟了解这个计划，也没有人比我更适合。现在，我们都是军人。”
是啊！现在我们都是军人。蒙恬仔细打量着石磊，仿佛第一次认识石磊一样，良久之后，一拍石磊的肩膀道：“活着回来！”
石磊眼角一酸，冲着蒙恬点了点头，转身离帐去准备了，与匈奴作战，特别是深入敌后，有许多东西都需要好好的准备一下。
为了确保消息不外传，蒙恬并未与军中所有将领通传，只与两位副将商议了一番。至于出征的一万余人，蒙恬按照石磊的要求从中军中抽调一部分加入到石磊所在的一营，以一营中原本的老兵为基础凑足一万人。石磊直接从原一营九队的千将升为营主，原营主赵狐为副将，苏筌接任九队千将，其他人职位不变。
傍晚时分，石磊抱着一叠纸进入蒙恬的军帐，“蒙大哥，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什么事？”
石磊将手中的图纸摊在桌案上，“我需要蒙大哥下令召集所有能召集到的铁匠，按照这份图纸打造一万份这些物件！”
“这些是什么东西？”蒙恬望着桌案上的图纸，一时不明白石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叫马鞍、马镫和马蹄铁，这次深入敌后的胜败就全靠它们了。”石磊指着图纸一一介绍着。
蒙恬虽然不知道到底什么事马鞍、马镫，可石磊既然说了这与这场战事的胜败有关，他就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于是想都没想，一口应承道：“没问题，三天后你们出发之时保证完成。”
三日后，一万精骑集结完毕，乘着夜色悄然向北而去。
为了掩饰踪迹，避免被匈奴斥候察觉，石磊便让部队白天休息，晚上行军。虽然石磊已经极度小心了，可还是遇到了几股匈奴斥候，不过在一万大秦精骑的面前，所有的斥候都回归他们的长生天了。
“将军，前面就是瀚海了！”一路上换马急行三日之后，石磊他们终于抵达了瀚海边缘。
所谓瀚海并不是指真正的海，而是一片沙漠，它一望无际，横跨八百余里，将大草原一分为二，向北为漠北，向南则为漠南。
要想到达漠北，只有三条路，一是从瀚海西面绕道月氏，先不说月氏是否会借道，就算绕道月氏，没有一个月别想看到漠北的影子；第二条是从瀚海之东绕道，可这条路是匈奴南下的必经之路，沿途都是匈奴的斥候，一旦遇到匈奴前锋大部人马，石磊这一万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