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金陵。
十里酒楼正逢开业一周年吉日,全场酒菜都只收一半的价钱,所以从早上开门直到下午,客人都还是络绎不绝地进进出出,没个停歇。
清歌此刻正在后院给小旭儿喂米粥,只见店里的丫头桃香从长廊那边匆匆跑来:“二掌柜的,厨房实在是忙不过来了,福伯没法子了,说是让你过去帮帮忙呢!”
清歌便伸手摸了摸小旭儿的脸蛋:“娘亲要去忙一会儿,桃香姐姐来喂你,好不好?”
小旭儿向来听话,便用稚嫩的嗓音回道:“好。”
“等会儿喂完粥以后,记得给小旭儿换一下尿布。”清歌在交代好桃香以后,便去了厨房。
桃香来到酒楼已有一年,小旭儿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忙的时候都是她帮忙照顾,所以小旭儿跟她也亲,很快便乖乖吃完了一碗粥。
吃完粥以后,桃香给小旭儿换了尿布,又陪着他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但小旭儿想必是觉得太无聊了,便指着后门道:“姐姐,玩玩。”
桃香蹲下身把他抱了起来:“小旭儿乖,咱们就在这院子玩,好不好?”
小旭儿却不依了,哇哇大哭起来。
桃香没办法,又不能把孩子抱给清歌,便只好带他出门逛一圈。
小孩子天性都爱玩,出了门,小旭儿就跟见到新天地似的,一双眼睛在街上瞟来瞟去,停不下来。
桃香见他如此开心,便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你这个爱玩的小调皮蛋!”
小旭儿被她捏得‘咯咯’直笑。一开始他还愿意在桃香的怀里老实待着,可没一会儿,便待不住了,闹着要下来自己走。桃香怕街上人多危险,不让他下来,他便用力在桃香怀中挣扎,非要下来不可。桃香被他闹得没办法,只好把他放到地上,然后一手牵着他往前走。
落了地,可把小旭儿激动坏了,路都还没走稳,直接就用跑的,并且还挣开了桃香的手。
“小旭儿,你慢些跑!”桃香连忙追了上去。
这时,恰好有一群小孩子嬉闹着冲了过来,一个不小心,直接就把桃香撞倒了。待桃香爬起来时,哪里还有小旭儿的身影?
“小旭儿!小旭儿!”
桃香急坏了,在附近找了一圈,可都没看到小旭儿的身影。她没有法子,便一路哭回了酒楼,让季大娘派人一起找。
清歌听到小旭儿失踪的消息,差点晕了过去,好在及时扶住了桌角,才免于摔倒。
此刻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身子和脑袋就像是分开了一样,脑袋已经不会转动,可身子却像机械似的在街上狂奔。
季大娘连忙从店里抽了三个人手出去:“生意先不做了,赶紧去找人啊!”
清歌发疯似的一路找一路哭,在街上见到跟小旭儿差不多身高的孩子都要看一下,可每每都是失望,她的精神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下接近崩溃,终于忍不住瘫在地上痛哭起来。
“小旭儿!小旭儿!我的孩子!——”
她的内心恐惧极了,小旭儿是她此生唯一的寄托,她无法想象没有小旭儿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的。
突然,身后似乎传来了一阵婴孩的笑声,像极了小旭儿的声音,清歌整个人猛然一震,连忙转身望去,只见小旭儿此刻正站在路中央,手里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拨浪鼓边摇边笑。
“小旭儿!”清歌连忙朝他飞奔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小旭儿的身后有一个人骑了一匹马飞速奔来,而那人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只是在马上喊着:“让开!赶紧让开!”
清歌惊呆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匹马离小旭儿越来越近,而自己离小旭儿尚且有一段距离,根本来不及去救他。小旭儿……她脑子此时此刻的想法是,如果小旭儿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一个人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在最后一刻将小旭儿抱了起来,安全地落在一旁。
这一惊一乍之间,清歌整个人不由晃了晃,她勉强撑着身子,快步跑向小旭儿所在的方向,然后一把将他搂入怀中:“小旭儿……”
她捧住小旭儿的脸瞧了又瞧,又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在确认小旭儿平安无事以后,她才记起还没跟救命恩人道谢,便转过身对那人道:“多谢救命之恩!不知恩人尊姓……”可就在抬头看清对方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便怔住了。
慕天盛同样也很吃惊,他再怎么样也想不到此生还能见到这个女人,并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这是你的孩子?”慕天盛问。
清歌‘嗯’了一声,将小旭儿搂得紧紧的:“今天多谢你救了我的孩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就这样?”慕天盛挑眉。
清歌不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无言以对。
慕天盛道:“不请我去你家里坐坐,顺便见见孩子的父亲?再怎么说我也是孩子的救命恩人,他做为父亲,总该亲自道谢才行。”
清歌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孩子没有父亲。”
慕天盛不信:“没有父亲?难道这孩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清歌不想再跟他多说,直接道:“死了。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慕天盛突然就失了话语。
这时,与他随行的金陵巡抚家的公子苏杭宇急匆匆跑了过来:“王爷,可算是找着你了!”他看了清歌和小旭儿一眼,疑惑道,“这是?”
慕天盛随意一笑:“没什么,刚刚这孩子差点被马撞到,我恰好路过救了他而已。”
苏杭宇‘哦’了一声,但还是没忍住多打量了小旭儿两眼,这孩子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
就在这时,季大娘带着三四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可算是找到了!真是苍天保佑啊!”在看到慕天盛时,她有片刻的吃惊,虽然自己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但还真是从来都没见过如此器宇轩昂的男子。巧合的是,小旭儿长得跟这人居然有七八分的相像。
清歌见季大娘一直盯着慕天盛瞧,便解释道:“方才是这位公子救了小旭儿。”
季大娘听了连连道谢:“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可有时间到小店坐坐?饭菜我请了!就在前头,十里酒楼。”
“不必了,我还有事。”慕天盛直接拒绝了她的邀请,也没多看清歌一眼,转身便走了。
季大娘看着慕天盛的背影,又瞧了瞧小旭儿,笑道:“天下居然还有这样的怪事,你还别说,方才那位公子跟咱们小旭儿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
清歌听了不禁有些心虚:“有吗?”
季大娘从清歌怀中接过小旭儿,在他脸上亲了两口:“奶奶的乖孙子呦,可差点把你奶奶吓坏了!走走走,咱们赶紧回家去,奶奶给你做好吃的。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吓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