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的守恒定律,也许是真的,它能够解决哲学,宗教或者科学都解决不了的许多迷。
就拿物质和意识的角逐来说。我把物质具体化为身体,意识具体化为思想,我不对它们做任何的评价,我也不对唯物和唯心做如何的褒贬妄谈,我只想对它们之间的守恒联系发表一下自己的拙见。
我给定一个守恒量—运动。
我首先把物质的的运动规定为体力的输出,意识的运动规定为思想的煎熬(起码对我来说总是煎熬)。
说了这些晦涩乏味的话,并不是想故作高深,只是为解释一个现象做一些铺垫。
好了,现在我要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到了雨天总是莫名的伤感…当然了,你不一定是,这当然正常。
我想了好久,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守恒,运动的守恒。意识和物质在运动输出上的守恒。在晴天的时候,身体的体力输出总是会多一些,就算你看看树,看看高楼,散一散步…都是物质的运动输出,这个时候意识的输出就会偏少。到了阴天,那种灰暗阴沉,总是会催眠人的躯体,再加上那冷风阴雨的从中作梗,物质的运动输出就会减少,与此同时,意识的运动输出就会更多。
我也说了,我思想总是煎熬。意识的输出,对我来说输出的是煎熬。阴天,对我来说伴随着痛苦。
自我保护。
要么让意识与物质输出同时湮灭为零,这也合乎守恒规则。睡觉。也许这就是人类在历史的长流中进化出来的自我保护的机制,在阴天人总是想睡觉。
要么此消彼长,运动。我喜欢跑步,从来这里以后就开始喜欢,想到这里我不禁又要感慨人体的自我保护系统和进化能力。
今天又是阴天,还下着小雨,但是我不想睡,因为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发生…
我在下午放学后,换了条卡其色的运动短裤,棕色的运动鞋,灰色的短袖。从两旁种着桃树的石阶,走向运动场。雨一层层地敷在我脸上,有些痒,和暧昧,我的脸是热的。风也在我耳边细语,刻意让我听不清它在说什么。
运动场只有我一个人,在风雨轻吟中显得更加安静和空旷,一只喜鹊在上空漂浮,伴随着叫声,时而落在杨树上。我不是一个人啊。
风从东南方向刮来,我背对着西北,胸口在细雨里变得更加厚重,头发贴在脑门上,衣服贴在前胸和后背,衣袖把上臂勒得更紧…
我沿着绿茵场边缘慢慢走了起来,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不去思考。我动用我的听觉,辨别风的暗示,我极尽我的视觉,捕捉雨的坠落。有那么一瞬间,一切都慢了下来,那种慢…怎么说…就像怕我看不到…怕我会错过什么…错过什么!但是它转瞬即逝,又像怕我发现什么…我控制着自己不去思考…!
步伐越来越重,越来越慢,身上的衣物束缚着不让我逃走。
我慢慢地跑了起来,越跑越快,越跑越乐。
那一刻,也就是你摆臂的那一刻,你迈腿的那一刻,你汗水和雨水交融的那一刻,你胸口起伏的那一刻…你可以感受到那些早已斑驳模糊的记忆在你大脑里清晰地重现,每一滴血液流动都缓慢下来,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真真切切,毫不含糊,每一个细胞,在瞬间死去,又在下一刻重生,只为你,你可以看到你的肌肉撕裂,流血,又生长,更强。你可以感受到你在很久以前因决斗受伤的腿,胳膊,肋部,肩膀处的骨骼粉碎,愈合,更硬。你可以让一直藏在你记忆深处的那个人模糊的映像,变得清晰,美丽,动人,热情。甚至于,只要你愿意抬头,你就可以看见满天星辰里面那朵独一无二的骄傲开放的玫瑰,只要你愿意…
我就一直跑,一直跑,肉体越来越重,灵魂越来越轻。喜鹊其间叫了七次,停了六回,不哀不悲,不喜不乐,不屑于被我听懂,最后消失在西边雨根…
雨越下越大。
我脱下了衣服,不顾一切地奔跑,因为我知道我落下了什么,在时间的尘埃里。我追不回,也追不到,但是我依然在奔跑。我怪自己?也许吧,也许我怪自己…但是这绝对不是惩罚,不是自我摧残。
我猛然停下。看着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在规律的收缩,显现出它们各自的形态,各自的力量。我在想,我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是骨骼和肌肉吗?可是我看着它们,却感受不到自己。是一个思想吗?可是我的思想却无法传达给另外一个人。至少说,永远无法清晰,准确地让她知道。
我到底靠什么被辨别?靠什么,被铭记…
我躺在了操场中央。也许人的感应器官,是在大脑里。当我头碰到大地的时候,我可以感受到它的热情,它的孤独,以及它殷勤的亲密。在大地的角度里的世界,只是一个简单的二维平面,但是那个世界却更宽广,更厚重,更具诗意。你不必编纂长篇大论的文字,抑扬顿挫的言语,呲牙,眯眼或者轻轻动一动嘴唇,来表达你的心意。因为那个世界,很简单,你只需要将你的波通过大脑发出,它就会沿着这个二维平面,传递到对方的大脑。感同身受,还是不屑一顾,都不用假装,也假装不出来,因为世界太简单,不具备拐弯抹角的能力。
我就那样一个人躺在地上,向周围疯狂,如释重负地发出我的信号。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回应,因为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场合做这样的事,没有正常人会。不过,倒是刚刚那只喜鹊的叫声,给了我一点点的回应,然后也就消失殆尽。它的倾吐,居然与我有几分相似,它离开的时候,该有多么痛苦…
雨更加沉重,压在我的身上。我短促而有力地呼吸,试图将思想从肉体里抽离。
我慢慢地站了起来,面对着暴雨,舒展开双臂。我想拥抱它,因为它给了我力量,最原始的力量,最强大的力量,最美妙的力量。自然的力量,接受的力量。我高举双手,握紧拳头,野蛮地号叫,奋力地呼喊,雨水顺着我肌肉的缝隙流下。
那是最纯粹的物质状态,精神百分百地脱离,毫无意识,毫无忧虑,毫无渴望,毫无她…
那时候,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骼,都有权调动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去做最勇敢的事,最还原人性的事。它们可以击败一切的魔鬼,战胜一切的困难,登上最高的山峰,甚至忘掉最美的她…
我明白了,统一的是我,分立的是我。它们都足够有力,足够勇敢。但是它们永远对她束手无策,物质如此,意识也是!
我爱她啊!
雨停了,我再次统一,依旧爱她,依旧小心翼翼,懦弱,倔强。
天边出现了彩虹,还没成形,就快速地被夕阳取代。我的上空飞来了一群喜鹊,歌颂着明天的漫长,喜悦溢出了三维的天空。
啊!大事来临了!
她还是那么遥远,那么触不可及。
第二天,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