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虞是个妙人,老早就选好了立场。她和二夫人两年来明争暗斗,从来未曾一心。若不是为了韩昱木,这个韩府,她一日也不想多待。老天送来了叶静抒,她就知道,分府的机会到了。
二夫人近日真是脑袋都大了,先是暗杀嫡子失手,反害自己的亲生儿子重伤在床。接着二儿媳进门,和大儿媳交好,整日形影不离,不知道在密谋什么坏事。
方虞她向来就不喜欢,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要不是为了大儿子喜欢,怎么会令她进门。没想到这女子进门后还不安分,挑拨自己和儿子的感情,一气之下索性把孙女抱来养,果然这女子失了孩子,便失魂落魄,算是给她一个教训。可叶静抒一进门,她又巴巴地黏上去,肯定又没憋着好。
果然这坏事儿很快就发生了。
二夫人趁一日下午天气阴凉,把两个儿媳妇一起叫过来花园里赏花,她命人把房中的几盆茶花都搬出来。婆媳三人喝茶叙话,吃吃茶点,若不是三儿子还未醒来,二夫人觉得这样的日子倒有几分惬意。两个儿媳在自己面前至少还是一副恭顺样子。
主人家在花园里聊天,小孩儿又午睡醒来,闹着想去外头玩,奶妈只好抱着这奶娃娃出门走走,半路上遇到二少夫人的丫鬟牡丹,牡丹长得秀致,嘴巴又甜,和奶妈说说笑笑,又提了一句:“二夫人带着两位少奶奶在花园里赏花呢,花园里蚊虫多,我家主子叫我回房去拿点熏蚊子的香,姐姐要带小小姐去花园看看吗?”
奶妈一想也可以,便道:“那妹子你且去吧,我带着小小姐去找她妈!”顺着湖边便往花园走,牡丹道了个别,便往相反方向去了。谁知奶妈在湖边走着走着,突然间膝盖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打着了,这下可不好了,一个站不稳,带着怀里的孩子一块儿跌入了水中。
还好这湖本不太深,奶妈一落水手便高高地举起来,生怕淹了小娃娃。但绕是如此,小娃娃还是喝了几口水,哇哇大哭。
奶妈听她哭便慌张起来,大声呼救,但四周静悄悄的,竟然都无人经过。她试图想自己爬出去,但湖四周滑溜溜的,手上又举着个孩子,行动不便,根本爬不上去。
这么折腾了大半天,才见二夫人的陪房李大娘带着两个丫头路过,奶妈连忙高声呼救。李大娘吓得脸都白了,忙命丫头去找家丁来捞人。李大娘跪在湖边,急问道:“小小姐怎么样了?可受伤没有?吃水没有?磕着哪儿?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奶妈浑身湿冷,颤巍巍道:“救我……救我……”
手上的小娃娃已经哭累了睡着了,不知道如何了。
家丁一来,连忙搭手把小小姐抱上来,再把奶妈拉上来。奶妈经此一难,腿都站不稳,一上岸便昏了过去。李大娘连忙命人把奶妈和小小姐都送回院子里,自己悄悄儿回花园去禀报二夫人。
叶静抒和方虞正在陪二夫人拉家常,忽然见李大娘有些慌张,却又强装镇定地跑回来。不等她开口,叶静抒便道:“大娘怎么回来得这么快?烟儿呢?怎么还没抱过来。”
原来方才叶静抒说想见见小孩儿,提议把韩烟抱过来。李大娘才带着两个丫头去了。李大娘被她一问,支支吾吾道:“方才回去,见小小姐还睡着,奶妈说小小姐今儿闹了好会儿才睡着,就不抱她过来了罢?”
说完目光不住往二夫人处瞟,二夫人却没留意,随口道:“是么?她今日不是睡了很久了?咱们出门的时候这丫头还在睡,没见闹啊。”
方虞便跟着道:“是啊!大娘这话分明是哄我们!若是烟儿闹,早抱出来一块儿玩了,怎么说现下还在睡着?可不是发烧了,睡到了现在?”
李大娘连忙道:“没有发烧!没有发烧!这……”
方虞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脸色一变,冷冷地道:“难道烟儿生病了?哼,李大娘既抱不过来我的烟儿,只好我自己过去看一趟了!”
李大娘不敢做声,也不敢阻拦,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方虞带着人往院子里去了。叶静抒不解地道:“大娘,可是烟儿真的染了什么病?你做什么瞒着大嫂,让她一个当娘的着急成这样?”
二夫人这才有所惊觉,回头瞪住了李大娘,李大娘一慌,腿便跪下了,道:“夫人恕罪,是,是奶妈没把小小姐照顾好。”二夫人心想不知道出了什么麻烦事,可别让叶静抒看笑话,便骂道:“老驽货!连个丫头儿都看不好!得啦,快去把大少奶奶拦回来,一会儿又有的她哭的!孩子要是不舒服,找大夫去,她去又抵什么事?快去!”
李大娘得了二夫人的命令,连忙快步去追方虞。方虞心疼女儿,走得极快,李大娘拦住她时已经在院子里了。李大娘吩咐人去请了大夫,带着两个人把方虞拦在了门口。
方虞脸色铁青,喝道:“给我滚开!”
李大娘好劝歹劝,道:“您进去也没有什么用,小小姐已经睡下了。老奴怕您担心,才没说实话,小小姐就是下午间没睡好,醒了哇哇直哭,哭累了又睡下了。二夫人怕小小姐不舒服,已经着人去请大夫了。要是小小姐真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夫看也总比您看有用吧?您还是等小小姐好了再来看她,不然进去也只是徒有伤心,又能做什么呢!”
方虞阵阵冷笑,命人把李大娘身边的两个丫头拿下。两个丫头吓得面如土色。方虞挑了个看着胆小的,捏住她下巴道:“小小姐究竟怎么了,快给我说实话?要是不说,我叫人扒了你的皮!”
丫头吓得软瘫在地,结结巴巴地道:“小小姐……掉湖里了……昏、昏过去了……”
方虞一听差点晕过去,拉着李大娘道:“你这老东西!还敢骗我说什么头疼脑热,原来我的烟儿被淹死了!是不是!你说呀!你们这群黑心肝的,想着烟儿不是个爷儿,竟然敢玩忽职守,让她掉湖里去!你说,是不是二夫人喜欢我的烟儿,叫你们这么干的?我可怜的烟儿啊!”
李大娘听她越说越没边,连忙道:“小小姐没事真的没事!湖是掉下去不错,可奶妈拼了命把小小姐护住了,小小姐就是受了惊吓,真的别的伤都没有!这,这……您快别胡思乱想……”
推搡间,大夫已经来了,方虞把李大娘一推,跟着大夫进了屋里。李大娘眼睁睁看着她进去,气得跌足:“这可怎么是好呀!”恨恨地剜了那被逼供的丫头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