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二夫人已经严词警告过了,韩昱森还是把自己往刀尖上送了。他一养好了伤便往叶静抒身边凑,献殷勤献得紧了,连韩昱林的脸色都不很好看了。但凡叶静抒有些跑腿的事,他便冲在第一个。
二夫人帕子又甩了几条,问他:“你是叶静抒的狗吗?”
韩昱森的脸比二夫人还黑还阴森,冷冷笑道:“你早帮我如愿了,我用得着费这些力气?”他处处周到,叶静抒也常有笑脸给他,他慢慢觉得,自己离得手不远了。
二夫人被韩昱木和韩昱森两个儿子气得肝疼,三天两头要请大夫,秋冬换季,终于一时不察,身体熬不住倒下了。韩大人想了一会儿,大儿子已经另府别住,三儿子还没有娶妻,这理家的大事必得交给二儿媳叶静抒不可了。
韩大人摆出大家长的姿态,把叶静抒和韩昱林叫到了屋子里,话一说,屏风那头还躺在床上的二夫人就咳嗽个不停。韩昱林便皱起眉头,道:“二娘可是不舒服?我去叫大夫来!”
“不必了不必了,大夫前脚刚走。你二娘这回受了风,怕是要养好些日子。家里的事不能没有人管,叫你媳妇儿接过去,就算替你二娘分忧了,”他顿了顿,又对韩昱林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比你大哥强。”
韩昱林便看向叶静抒,叶静抒倒是面无难色,说了几句场面话:“静抒还小,管事怕有不周到的地方。又进门不到一年,家里老人多,有时也遣不动人。”
“你放心吧,韩家有规矩,等你掌了家,谁敢不服你,直接发卖了,都不必来禀我。”韩大人一锤定音。
如此叶静抒就借着二夫人的病接手了家里管事大权,回房后韩昱林便问她:“可有为难?”叶静抒笑生双靥,道:“说来也不怕二爷笑话,我叶家人丁不旺,女性长辈更少,家里无人当家,祖父又常年征战在外,向来都是我在理家。如今接手这个活,倒是重操旧业。”
“那你在父亲面前那么说?”
“总得公公给我撑腰。否则我是新嫁娘,你倒看看,别说旁人了,家里二夫人的人,给我找几个麻烦,我便难发作了。我这回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有公公的话在,谁敢驳我的面子?真有敢的,我顺手就发卖了,你瞧看看我给谁会留情面!”
可惜叶静抒想发卖也没有机会,除了韩大人以外,还有个韩昱森在一旁上心。他听说叶静抒在父亲面前说的那些话,第二日便把家里大小的人一番威吓,声称:“谁敢不服我二嫂管,我第一个不放过他!发卖了还算便宜的,落在我手里,你们自己心里有数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叶静抒是他娘。
韩昱林是天天要上朝或是去点卯的,不可能日日在家,韩昱森却是个清闲身,在家时时有机会缠着叶静抒。韩昱林不放心,便道:“若老三有什么不轨的,你别害怕,只管嚷嚷出去,我不信他敢拿你怎么样。派人来找我,我自护着你。”
叶静抒失笑,道:“那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被小叔子纠缠,能落个什么好名声?”
“总是你不要吃亏要紧。有我在,谁敢说闲话,我慢慢替你收拾他们。”
韩昱林是怕叶静抒身子又弱,又忌讳着名声,若是自己不在家,受了韩昱森的欺负,那才是无可挽回的。叶静抒忍不住道:“二爷,你忘了我是来替你收回韩家的,可不是来受你兄弟欺负的。你就放心忙你的去吧。再不去,户部的人要来家里抓人了!”
韩昱林本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听她言下之意是胸有成竹,便自去户部了。
叶静抒理家以来,韩昱森几乎事事陪着,家里不免流短斐长。叶静抒却似乎听不见一般。连方虞也听了风声,抱着烟儿过来与她说话,才把韩昱森支出去。
“老三真是不像话,不晓得人人都长一张嘴,这说出去能好听得了?”
叶静抒与她亲近,便才吐露道:“我何尝不知这不是长久之计,我说了他许多遍,他都不肯听,做什么都跟着我。昱森自小就是混世魔王了,公爹都管不住他,我能怎么办?让二爷与他翻脸?倒叫外人看了笑话去!”
她接过烟儿逗笑,烟儿自从养在亲娘身边,脸色越发红润,性子也活泼许多。
方虞也想不出招,道:“不如咱们故技重施,让老二带你搬出去,不来受他聒噪,如何?”
叶静抒摇摇头,道:“二爷最是敬爱公爹不过,怎好为了我让他受连累,不能承欢父母膝下。”又安慰方虞道:“左右他也没有做出格的事,不过是爱在跟前献殷勤。若他真的流露出什么不轨之心,我再躲他不迟。”
方虞点点头:“也是,他少年心性,缠不了你太久。”
正说话间,院子外突然响起韩昱森的骂声:“一个小妾的事,也值得来劳烦我二嫂?快快滚下去,你们是瞧我娘病着,没人来收拾你们?”外头丫头苦苦噎噎,道:“若不是真的有事,奴婢哪里敢来劳烦二少奶奶!实在是云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等不住了,老爷不在家,二夫人又病着,求二少奶奶可怜可怜云姨娘吧!”
叶静抒大惊:“云姨娘的日子不是还有小半个月吗?怎么忽然便等不住了?咱们快去看看!”拉了方虞便一块出门,院子里跪了两个丫头,见她出来,喜不自胜。
韩昱森讨好地道:“二嫂,这点小事就不让你费心了,我叫人去请大夫就是。”
方虞斥道:“女人生孩子,大夫顶什么用?这得去请城里的稳婆。”叶静抒吩咐芍药道:“你带两个小厮两个丫鬟,去城里请两个稳婆来。要快!”又对韩昱森道:“老三,你也别闲着,去把时常给二夫人看病的张大夫也请过来备着!”
两个丫鬟感恩戴德,领着叶静抒等去了云姨娘的院子。
路上叶静抒问起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丫鬟名叫“翠翠”,掉着眼泪道:“也是咱们姨娘命不好,昨日还好端端的,能吃能睡,数日子也该还有半个月才临产。可是今日忽然在院子里摔了一跤,奴婢们扶姨娘在床上躺了躺,初时还没有什么,就刚刚,姨娘突然大喊肚子痛,说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