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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另一个自己

待两人买门票进去,已是正午。太阳灼热难耐,连身旁的栏杆都不敢触碰。舒微有些焦躁了,过山车的人还是很多,而江成辉也显得有些百无聊赖的不知该怎么带她玩。

“我们喝点什么吧?”舒微指了指那边的凉亭。

两人朝那边走去,成辉显然不太熟悉这样的游乐场合,表情像死了机的程序,僵硬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舒微拿手打着扇,有些郁闷自己挑的地方。

“太热了。”成辉瘦瘦的手臂上,渗着滋腻腻的汗渍。他喝了一口,皱起眉头。“这可乐是假的吧?”

“我怎么没喝出来?”

他扭上盖子,转来转去的看了一圈,放在身边的座椅上,抬头望着舒微:“你一会想玩什么?”

“过山车啊!”

“真不明白,女生怎么都喜欢游乐园!”

“你可以坐这儿等我!”舒微喝了一大口可乐,站起身。“我去排队了!”还未等反应,人就跑走了。

成辉被这太阳弄的一身倦怠,懒散散的起来,从小卖部买了把遮阳伞,撑开,尾随舒微追去。

“你不玩?”舒微很自然的享受着成辉的人工遮阳,还时不时打着手工蒲扇。

“看你玩吧!”他跟着舒微,不断缩小着与进口的距离。

“那你坐旁边等我好不?”舒微看着成辉憔悴的面容,有些不好意思。抵不过他的执拗,他还是看着她走了上去,舒微兴奋的压下安全带,冲他招手。

工作人员又一次的检查每个人的安全带。舒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坐云霄飞车。尤其当车子缓缓慢慢地向上爬时,心里是一种即将滑下去的快感和解放,也有那么点小小的惶恐。仿佛天旋地转,是可以把一切抛开的。她感觉到,自己仿佛从那一场高烧中,瞬间变化了什么,淡淡惆怅。

陆淳?当这念头刚刚充斥脑海时,车子一下子飞了下去。巨大的失重感令舒微的思维全被抛了出去。一个转接一个转,天昏地暗,四周都有叫声。而舒微没有叫,她咬紧嘴唇,上下牙齿被挤的生疼。

“忘了他!”她几乎是咬着牙吐出几个字。

当车子缓缓驶回轨道时,舒微的神经放慢了很多。揉了揉自己有些发昏的脑袋,抬开安全带。等下来时,环顾四周却找不到成辉。

待下来的人潮散去,才看到坐在凉椅上的成辉倚着头睡着了。舒微向他走去,看着那香甜的模样,有些莫名。这个瘦了吧唧的家伙,太不会哄女孩子玩了。

即使是暑热难耐,周围的吵声仍然一浪胜过一浪,是游戏的,喧闹的,或者孩子抱怨的。一切都燥得很。眼前的人却鼻息安稳,淡定的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真是固执的家伙。这么热的天,居然一口可乐喝出味道不对,宁愿不喝。这么不妥协的人。舒微坐在对面看着他。有些好奇这么的一个人,他的世界仿佛和自己完全没有重合的部分。

伞从手里滑落下来,砸到成辉的脚上。他被惊了一下,睁开眼。

“你醒了?”舒微望着他笑。

“我睡着了?”他像是自问,还回不过来味,无辜的眼神扫了一遍周围,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方。

“你可真行!”舒微看了看亭外已经西斜的太阳,捡起伞递给他,“你还撑吗,如果撑,就再玩一个,我们回去!”

“你一直坐这?”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赶紧接过伞,替舒微撑起。

“激流勇进好不?”舒微鬼笑。

“好呀,我陪你一起!”

一般,男生都会让女生坐在自己的身后,这样下溅的水花能帮着挡一下。舒微很豪爽的要求自己坐在前面。这过度的热情和积极让成辉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狐疑地看了看她的样子,坐在后面了。

“要下了哦!”舒微像逗弟弟一样。

坡度很大,周身开始有凉风。

“机会来了!”舒微暗数,“一、二、三!”马上猫腰。

还未等反应,只觉背后浇了一片凉。

她诧异的愣怔半天,才起身。只见这家伙刚收了伞,一脸平静地望了望她:“后背都湿了!”

“你,你……”舒微一阵被拆穿的恼羞成怒。

“我就觉着一定有暗算的!”成辉微歪着头,笑意盎然。

舒微的腮帮子微微鼓起来,狠狠瞪了他一眼,自顾自拔腿走了。

“生气了?”成辉尾随她出了大门,“别嘛,早知道就让你得逞了。我是应激反应。”

“真聪明!”舒微挤出三个字,往对面的公车亭去。

成辉看着小丫头倔愣愣的迈着步子,有些想笑。跑上前,拦住她:“我说,一天都没吃饭,你不饿吗?”

“迷迷糊糊是装的吧?”舒微斜眼藐视。

“不是……”他把尾音拉得很长,笑起来望着她,“一起吃饭怎么样?”

“不好的建议!”舒微仰头看了看天,准备回家。

“那我们一起走走?”成辉望着舒微,语气里是真诚,可表情却透着羞涩的笨拙。

舒微望着眼前的成辉,有些不忍心。背后的一片凉被热气蒸着,湿湿粘粘的,她没好气:“你看我这狼狈的样子。”

成辉认真走到她身后看,舒微背后的文胸带隐约可见,倒让他有些窘了。

“你怎么了?”舒微侧过头。

成辉赶紧收起目光,反应极灵敏地指了指她的马尾辫:“你先把头发放下来,不就遮住了。”

舒微想了想,拽了皮筋,套在手腕上,用手指理了理头发,抬头望着他:“这样,会不会很乱?”

成辉在一旁忍俊不禁。歪了歪头,深深地看着她。

“怎么?”舒微被这眼神望的有些不知所措,光打在她的脸上,匍匐在皮肤上的汗珠晶莹剔透。

“哎,走吧!”成辉拉了拉她,跳下马路牙子。

“我去中广读研好不好?”成辉的语气很轻,倒像是问自己。走在一旁的舒微呵呵笑:“好呀!”

“这会脑子转得倒慢了!”成辉小声嘟囔。

“江成辉,我必须回去了!”舒微站住脚,打断他自顾自的思维。

“怎么了?”成辉有些惊讶。

舒微撇开嘴角笑了笑:“不早了。出来一天,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去向。谢谢你。我走了!”舒微的话音柔软而绵长,却没有给成辉回应机会,眼看着她招呼辆出租,上了车。

成辉有些怔,他小心的复习着刚刚的举动和话。不明白,她瞬间的转变。那句“我走了”却第一次令他有些小抖动,不明所以的情绪,瞬间失落。

这女孩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呢?

车里的舒微其实也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从成辉深深望着她时,自己倒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当他说要到中广读研,她潜意识就是“坏了,快逃”。

成辉阳光下泛着米色光芒的睫毛时不时出现在舒微的镜像里,头一次仔细理着一些繁杂的情绪,大胆勇敢的在心里反复体味。她想自己似乎是怀着一种尝试的心态去接受与这个男孩的接触,只是忽然有些害怕了。

“小微,去哪了?怎么在楼底下晃悠。”姑姑正在楼上叫,“快上来!”

舒微惊了一下,忙抬脚上楼。

门已经开了,舒琳正抱着弟弟玩,两人就在门廊处站着等舒微。

“姐?你怎么来了?”

“这话问的,你去哪儿了啊?”舒琳站在鞋柜处看着她换鞋,“今天不是没课吗?我给你买了手机!”

“啊?”舒微鼓起嘴,睁大眼望着她。

“我送你的大学礼物!”舒琳拉妹妹坐下,把一个盒子递给她,弟弟嗷嗷乱叫,要抢过去。

舒微没办法,就给弟弟,让他兴致勃勃地拆起来。

“还在生我的气啊?”舒琳盈盈地望着她,讨好,“小微早应该原谅我了对不?”

舒微不明所以,看着自己的姐姐,一时不知怎么说了:“姐,你不是在家复习吗?”

“一直觉得自己妹妹生气了,我复习也不安心!”舒琳望了望她,“等上完课就回家吧。”

“好!”舒微深深点头。

“我等了你一天。今天得赶回去!”说着舒琳起身,提着自己的包,摸了摸在一旁玩得正起劲的弟弟。

似乎姑姑提前知道,正提着一个兜子出来,顺面塞给舒琳一盒奶,一起送她下楼。

“陆老师什么时候过来?”姑姑边下楼边问。

“我在路口等他,应该是到了!刚刚给我打电话说的!”舒琳回应着,往下走。跟在后面的舒微听到陆淳,瞬间止了脚步。

“呀,裙子刮了!”舒微靠着栏杆,拽着裙角,“讨厌,谁在这上面绑铁丝啊!”

“有没有刮到腿?”前面的两人赶紧转身。

“没事。姐,你们先下去,我整整就来。”舒微忙跑上楼。

“姐姐,你帮我开机!”弟弟一看她上来,忙追着。

“别闹,自己玩去!”舒微赶紧跑到客厅落地窗前,偷偷拉开窗帘一角。已是深蓝色的天,姐姐飘逸的长裙在风中涤荡,陆淳正从车上下来,和姑姑打招呼。

他们同时往这边的楼上看了看,吓得舒微忙收了眼光,生怕他们穿透窗帘一般。

此时的陆淳也上了车,没和舒琳多说什么,发动车子,又转头轻瞟了下舒微窗子的方向,犹豫了下,开走了。

舒微有些落寞,自己走到卫生间,拿着管道上的铁丝,深深在裙角处划了一大道。

她清楚,姐姐其实并没有她自己想的多。

从陆淳和姑姑那么坦然的眼神交流,就知道他对姐姐没有任何杂念。

只是,她却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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