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牛是珠州下面区县的一个镇,而陆波落脚的地方则是下面的一个叫长丰管理区,所谓管理区跟内地的一个村的级别是一样。陆波租住的是一栋三层楼楼房的第二层,内宽也就二十来个平米,陆顺感觉太窄小了,但一听说每个月还要80元租金,就觉得这沿海本地人坐地生钱也太容易了。在老家,自己一个人一年到头苦扒死扒的,也就积攒过五、六百块钱,而人家一小房间就超过了自己一年的辛勤劳作。也真是应了那句“人比人气死人,地比地吓死人!”
昨天晚上到凌晨两点多才睡。下车回到陆波住处后,被拉着去外面吃饭,要了几瓶啤酒,两兄弟年多未见,自有说不完的话。弥陀岭这一年多来没有什么变化,而陆波口里的外面世界则扑朔迷离,似乎每天都在演绎着不同或重复的故事,以致吃完饭、冲好凉后仍讲个没完。
早上六点钟左右,陆顺就起来了,这个时候外面天已经大亮,太阳有竿高了,要是在老家早已下地忙作了。而在这里,寂静得吓人,听陆波讲都要到七点半才上班,晚上睡得晚,早上闹钟不响不起床。
陆波今天要去上班,昨天去接陆顺是专门请了一天假,后面还需要利用星期天调休补回来,否则全勤奖就没有了。至于安排陆顺工作的事,要他耐心地等,现在到处都是找工作的,工厂招工都是内部人介绍,还需要打点打点,对外大量招工的工厂很少了。会等多长时间说不定,可能一个星期或者几个星期,甚至一、两个月。这样说陆顺心里就没底了,出门时把存粮全部卖掉变现七拼八凑个八百块钱,路上车费、吃喝开销已经用去了两百,要是等个一个月、两个月,恐怕连饭钱也没有了。问陆波存了多少钱,他面有难色,憋憋地说就口袋这么点钱,要不是陆顺从小旅馆要回来,到下个月底发工资前生活费都没着落了。
陆顺有些不相信,逼问之下他才说了真话。前年过年回家那一扎扎钞票,除了一部分是自己积攒的,一部分是借同事的拿回去充面子的。虽然每个月工资有七百多,租房要钱、拍个拖要钱、朋友同事相互请吃要钱,林林总总,一年多下来除了花了1000多买了个BP机,真的剩下的就只这么多了。而且他不是吹嘘的业务员,只是工厂里生产计划部门的一个办事员,去年底才升职做了个小主管。
想想这几天来发生的一些事,陆顺感觉这外面的世界就是有太多不平,一天跟人家干了两架。在弥陀岭虽然也打过架,但那都是少不更事时闯出来的,成年后就没跟人动过手。既来之,则安之,看来后面还会遇到这样的场面。想到这里,陆顺就记起几天没有练习拳脚了,可是在这狭窄的空间、出门又都是大街上的,也没有一个适合练拳脚的地方。没办法,只能在床上练习“床上六段锦”,这是一套在床上练习吸、运、排、吞、吐、纳内家功夫,属于气功的一种,陆顺已经练习了好几年。
练习了一会,陆顺感觉神清气爽了不少,一扫晚上睡眠不足所带来萎靡。下得楼来发现外面开始有卖早餐的了。问了价格后,感觉不比老家贵多少,于是便买了两份,一份给陆波备着,一份自己吃着。
床头的闹钟响过几遍后,陆波才匆匆从地板上席子爬起来,抢急抢忙洗漱完毕,狼吞虎咽地来不及啃完陆顺给买的早餐便急急忙忙拿上厂牌去上班了。临走交待陆顺出去不要走远了,小心被当着盲流抓了。
按照沿海地区外来人口管理规定,外来人口都必须办理暂住证,一旦被查到会当着盲流关押一段时间,查证有犯罪记录或嫌疑的直接送公安机关,没有犯罪记录的则遣送回原籍。因此刚来的外乡人一遇到治安队查暂住就如临大敌,躲躲藏藏的是常有的事,一旦遇到集中检查的就要跑到山林里藏个几天。
这些都是陆波昨天晚上告诉他的,告诫他要注意,在路上走路要自然、堂堂正正的;不能鬼鬼祟祟、左顾右盼的,一旦被治安队发现不对劲的,就要上前盘查,如果要再一慌神,肯定要被扭送治安队审查。陆波说的时候很严肃,陆顺感觉有些恐怖,这好像战争年代到了敌占区一样,如此岂非惶惶不可终日,外乡人低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