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熙熙攘攘的院子变得格外冷清,他们的日子过得更加艰难了。
珍之倒不觉得难过,她本就是白捡了一条命,做什么都算赠送的。珍之还计划着等惜之年纪再长些,就偷偷离开张府,逍遥自在去。
在感情里,轻易得到的,总不会太在意。
就像珍之对十四姨娘,因为带着前世的记忆,即使十四姨娘对她很好,可她还是不能像正常的孩子依赖母亲那样需要她。
她总怕自己随时有可能会离开这里。
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可是对于惜之,她是用了心的。
自从十四姨娘离开后,珍之被动的照顾他。
惜之自小体弱多病,本就较其他孩子寡言少语,他又是个什么事都自己硬扛的个性,所以珍之只有多费些心思照顾他。
因为费了心力,耗了心血,带了期许,就会多了在乎。
更何况这份在乎还因着时间的积淀变得更加深厚。
弹指一挥间,珍之已来到那个时空十六个年头。
那几年,惜之的病一直时好时坏。
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本就不大好医治,又因为这些年他们不受宠,大房明里暗里克扣他们的月钱,珍之请不起名医,用不上珍贵药材,病就给耽误了。
珍之斗争过,可她不是电视剧里的万能女主,别人打骂她,她能还手,可别人背地里阴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珍之以为惜之会活不长久,没想到他不仅活的好好的,还好似变了一个人。
他不知怎么就受到了老爷的器重,时不时会去商铺,帮老爷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
珍之很为他高兴,不是因为他得到了老爷的喜爱,而是因为由于生意上的往来,他交了一个朋友。
那是他人生中交到的第一个好友,名字叫纳兰孑。
有了朋友后,惜之越来越精神。
他不再整日里躺在床上,不再整日里沉默寡言,他常常会约着纳兰孑一起出去玩,更重要的是他们出去玩的时候,都会偷偷带上珍之。
秋天的时候,他们会去山上打野,有的时候还会宿在山上,晚上看星空,晨起看日出。
那个季节树叶的颜色,是最多彩的,看的多了,珍之的眼睛里仿佛也染上了色彩。
冬季太冷,惜之不能出门,珍之就在房间里围着火炉烤火,有时候会烤点红薯、芋头什么的。
纳兰孑很鄙夷这些小东西,所以从来不吃。珍之嫌弃他不食人家烟火,但转念一想少了一个和她抢红薯的人,何乐而不为?
可红薯芋头虽好吃,但日子久了难免觉得嘴里寡淡无味,珍之便撺掇着纳兰孑从家里带点荤腥过来烤着吃。
因吃得多,珍之每逢冬天都要胖三斤,为了保持身材哪怕再冷珍之都会跑到外面活动活动。
纳兰孑和惜之常常会看到珍之顶着冻的绯红的脸颊和鼻子在庭院里挥舞着手臂和腿脚。有的时候下雪,她不知道要比平时多摔多少次跤。
春天的时候,他们会去山里的河边捉鱼。
那时天还有些冷,山里气温又较都城里低些,冰都没融化。他们在冰上凿一个洞,撒上网和糜肉,等鱼儿来吃时,他们就立即收网。
捉到的鱼儿就由惜之看着,他怕冷,就坐在火堆旁。
有的时候珍之会让他烤鱼,可他每次都烤焦。
如果不是他身体不好,珍之非打他不可。
人家常说一回生,二回熟,但放在他身上完全没用。
烤焦的次数多了,珍之不忍心再看他浪费粮食,便亲自动手。
虽然她也不大会,但三个人里,她总归是个女的,烤的稍微好一点。
夏天的时候就有很多好玩的啦,但因为太热,珍之大多都提不起兴致。
唯一喜欢的就是去河里泡着。一开始纳兰孑还反对,说是女孩子家这样不成体统,但惜之都没说什么,他有哪门子意见。
他发现自己反对没用,便不再争,竟主动要求教珍之游泳。
珍之当然愿意,差点拍手叫好。她以前不会游泳是因为没有机会学,现在有人教导,她一定要好好学,这样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徜徉在水中了。
纳兰孑教珍之游泳时非常认真,容不得她半分偷懒。珍之想不到平时看起来那么好说话的人,当了老师后脾气会变得那么差。
学游泳期间纳兰孑对珍之轻则语言攻击,重则动辄打骂。而惜之大多数都只是在旁边安静的钓鱼,也不说话。
其实珍之有时候会怀疑她和纳兰孑那么闹腾,惜之能钓到鱼吗?
不过他们都不管这个问题,一味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后来珍之学习态度越来越懈怠,纳兰孑很生气,恨铁不成钢的责骂她根本就不适合学游泳。珍之面子上挂不住,一时气不过便说不学了。
吵过架后他们堵气好久没说话。
惜之估摸着看不下去了,找了一个晴朗的日子约他们二人出来玩耍,珍之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惜之给他们台阶下,她就顺势下了。
见面后惜之便说要与纳兰孑比赛游泳。
珍之和纳兰孑当然都不同意,哪知惜之直接跳下了水,边游边说,谁最先游到对岸,谁就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要求,任何事都可以!惜之说这话时神采飞扬,眼神笃定。
珍之顾不得想他几时学会的游泳,因为那时她满心想的是惜之都学会做生意了,还净做赔本买卖。
纳兰孑也跟着他瞎闹,跳入水中追了他去。
这河面宽,对岸实在远,珍之根本望不到。
她虽跟着纳兰孑学了游泳,但学游泳时喝的河水都快有她这辈子喝的茶水多了,所以她也就没逞能,而是待在树荫下乘凉等他们。
后来,他们游回来了。
珍之问他们谁赢了,惜之闷着头不说话,纳兰孑也闷着头不说话。结果本来是显而易见的,却因为二人的态度,变得模糊了。
珍之本不抱希望惜之能赢,但看他二人态度,反而有些好奇。
磨了惜之几天,他都不说,慢慢的珍之也就忘了这事。
直到一个月后的清晨,纳兰孑带了聘礼来求娶珍之,珍之跑去质问纳兰孑,他和珍之提起了那天的比赛。他说的不明不白,珍之也听的云里雾里。不过大概意思是惜之赢了比赛,要求纳兰孑娶她。
她找惜之核实,惜之没否认,只说了些他是你想要的幸福的话。
珍之真想打他一顿,于是又跑去和纳兰孑说打赌不算数,纳兰孑也是个实在孩子,死活不听。来来回回把珍之折腾的够呛,气的她也撒手不管啦,反正嫁人对象是纳兰孑,她也不算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