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7月25日 星期一 晴
在小莉和她大学班长的陪同下，我带着礼物去看望高明，顺便商量一下解决的办法。
自从那天晚上把高明打了之后之后，时隔将近一个月，我在他的办公室再次见到了他。他的寸头被剃光了，伤口的针线已经拆除了，但是头顶上那道几厘米长的肉红色疤痕一眼就能看出来。
看到我们进来，高明让秘书给我们沏了点茶水，然后不做声地看着我。
见场面有点冷，小莉的大学班长连忙说：“高明，富贵今天专门给你赔礼道歉来了。”
我连忙起身向他道歉：“高明，真不好意思。我那天喝多了，一时冲动，现在你没事就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他指着自己的头，怒气冲冲地说：“没什么大事？老子差点被你砸死。”
说实话，我从没后悔自己那天的冲动，你敢摸我老婆的手，我就敢抄家伙砸你。可是，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我不能把他激怒了，那样对我没好处，真要是坐牢了，孩子们怎么办？
我只好低声下气地说：“是我说错话了，我希望你大人大量，原谅我的过错。”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要不是看小莉和班长的面子，老子非让你坐牢。说实话，那样的话小莉也会恨我的，所以我决定还是放你一马。”
小莉的班长说：“就是嘛，都是朋友，像这样才对。高明，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出来。”
我也连忙起身对高明说：“谢谢您这么大度！只要咱们私下能解决，你就说自己的条件吧。”
高明跷起二郎腿，看了看小莉，又看了看我，说到：“我只有一个条件，你和小莉离婚。”
小莉站起来说：“高明，你说什么呢？”
高明没理她，继续说道：“富贵，从大学到现在，我一直喜欢小莉，这你是知道的。可以说那天晚上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个发生的，如果让你坐牢，对我来说是个好机会，但是那样小莉会恨我。”
我恨不得抄起杯子砸向他受伤的头顶，但是我忍住了自己的冲动，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惹麻烦的。我静静地看着他，听着他把话说完。
“现在，我想让小莉再给我一次机会。所以，我要你们离婚，我会继续追求小莉，三年后，我没成功的话你们可以复婚。”
小莉气愤地说：“高明，你做梦去吧，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高明哈哈一笑说道：“那好，那就让富贵坐牢吧，反正也得三年时间。”
小莉的班长连忙出来调节：“高明，何必这样呢？让他们赔点医药费算了。”
高明坚定地说：“不行，我被砸伤是因为我喜欢小莉。既然如此，我就要不能让自己白挨了一下。”
小莉对他说：“高明，我以前感觉你还算个男人。没想到你居然干这种趁火打劫的事情，我告诉你，要是这样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的。”
见小莉这么坚决，高明反问她：“你跟这个穷光蛋有什么好？他能给你什么幸福？”
小莉笑了笑说道：“高明，你总以为钱能带来幸福，其实你错了。钱谁都能挣到，可幸福不是谁都能给的。”
高明气得大吼：“你怎么知道我给不了你幸福？他哪点儿比我好？既然你说钱谁都能挣到，那他能挣来钱吗？”
“只要是为了我，他就可以做得到。在爱这方面，你不如他。”
我第一次看见小莉这么认真，原来她是这么相信我，相信我的爱，相信我能为了她去挣钱。真爱是可以转化为动力的，我感觉自己的身上充满了力量。
高明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好！你不是说他可以为你做到一切么？那咱们打个赌好了。他不用坐牢，你们也不用离婚，如果他用三年时间能赚够100万，我就承认自己不如他。”
3年100万？这也太难了，我要干什么才能挣到这么多钱？
但是小莉一口答应了：“好的，我答应你。如果他挣不到100万，说明他不够爱我，到时候我主动跟他离婚。”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婚姻能用来打赌么？
没想到，高明又说：“不过我有个条件。”
小莉一挥手：“说！”
“咱们温州人向来都是白手起家、在外赚钱的，所以，我要他离开温州，到别的地方去挣钱。在本地，肯定会有亲朋好友帮助你们。”
这小子真奸诈，我看他的本意是想让我离开，他好有机会去追小莉。
小莉坚定地点了点头：“行！”
高明阴险地笑了笑，说道：“既然你们不离婚了，那我这次受伤的赔偿费他得给，也不多，10万块，一周之内给我。”
我大吃一惊，问道：“那么多医药费？”
他摇了摇手指，说：“不止是医药费，还有各种损失费。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打了，我栽了多大的面子，不赔点钱像话么？”
小莉干脆利落地说：“没问题！班长，麻烦你做个见证人，我们把这份协议签了。”
班长把我们的协议写了下来，一式两份：
关于富贵打伤高明一事，经过调解，达成以下协议：第一，一周之内，富贵把10万赔偿款给高明；第二，富贵要在3年内挣够100万，否则就要和小莉离婚；第三，富贵要一个人到外地去挣钱，不得在温州本地接受亲朋好友的资助；第四，高明不去公安局立案，不得让富贵坐牢。
我和高明分别签了字，每人拿了一份。
签完协议书，高明显得很开心，邀请我们在他的酒店吃饭，说是尝尝酒店的新菜。
“我今天胃口不好，就不吃了。班长，您在这儿跟高明好好吃个饭吧，赶明儿我再好好谢谢您。”说完，小莉跟班长握手告别，拉着我就离开了高明的办公室。
出了高明的酒店，我对小莉说：“高明太阴险了，这个协议明摆着就是为了让我们夫妻分开3年！他好有机可乘！”
小莉停下来看着我说：“不管他多阴险，这个协议都必须签，你不用坐牢，我们也不用离婚。”
我愤愤地说：“可是我3年之内上哪儿去赚100万啊？”
小莉特认真地对我说：“其实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有多爱我？如果你足够爱我，你就可以做到，那就证明我没看错人，嫁给你就嫁对了！”
行，不就100万么？3年时间呢，说不定到时候我成千万富翁呢！
小莉顿了一下又说：“其实，他最阴险的地方在于，让你赔10万块钱！他知道咱们家没什么钱，仅有的积蓄都赔给了他，那你就没有做生意的本钱了。”
妈的，果然是生意人，小算盘打得这么好，看样子这计划不是一天两天了，估计他天天躺在病床上就琢磨这事了。
2005年7月26日 星期二 晴
前天下午，从高明那回来，小莉把情况跟她妈讲了一下，我那丈母娘立马就说：“你干嘛不跟她离婚呀？现在就离，省得三年后再离，还得浪费三年青春。”
小莉的眼泪在打转：“妈！”
“妈都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他那个窝囊样儿，”丈母娘一边说，一边指着我，“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他也挣不够100万。你跟他离了，嫁给那个高明多好啊！”
“妈，我不会跟富贵离婚的。我相信他，为了我，他一定会有出息。”小莉接着说：“妈，咱们家里还有多少钱？现在要先把钱赔给人家。”
小莉妈吃惊地说：“什么？还让咱家出这份钱？没有！”
“妈！”
她斩钉截铁地拒绝道：“叫什么都没用！反正我不会给你们这笔钱的！”
小莉哭着说：“妈，咱们是一家人，有事应该互相帮助。”
“谁跟他一家人？反正我不是。你们不离婚可以，但是这钱我绝不会给。”
我急了：“那你把我每个月交给你的工资还给我！”
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呦，就你那点工资，还不够孩子的奶粉钱呢。再说了，你的工作还是我们家给你安排的，你还好意思跟我要钱？”
“你！”我一气之下离开家，去了老三那儿。
老三很够朋友，我把高明提的那几个条件说了一下，他很气愤：“这小子怎么这样啊？等离婚的事情处理完，我非得找人收拾收拾他。”
我叹了口气：“算了，别再惹麻烦了。看来这世界，有钱才是硬道理呀！”
老三问我：“你都应了？”
“不答应怎么办？难道等着他去告我呀！”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无奈地说：“我还能怎么办？先凑10万块钱给高明，然后赶紧出去挣钱呗。”
“10万块钱凑够没？”
提到钱，我就伤心，我把前天的事情跟老三讲了一下。
老三说：“家里的存款在你嫂子那，因为闹离婚，存单被她带走了。我这里还有两万块私房钱，你先拿去，凑一点儿是一点儿嘛。想想办法，肯定能凑齐。”
老三的话给我带来很大安慰，此刻，我真希望能多几个老三这样的朋友，可惜，朋友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尤其是愿意借钱给你的朋友。
晚上的时候，大哥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怎么样了，我把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
大哥劝我说：“弟，没事。天无绝人之路，钱的事情，我再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你和爸有这份心也没这份力呀！
我们老富家世代打渔为生，虽然姓富，但是一直很穷。正是因为这个，我大哥富国快30了才娶媳妇，我也去了人家当“倒插门”的女婿。
我还有个弟弟富民，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一直很瘦弱。在我们温州，有这么句老话：“无钱就出力，无力就出艺。”所以，弟弟前年高中毕业后，跟着一个在哈尔滨开发廊的老乡学手艺去了。
不管是我爸，还是我哥、我弟，都没能力给我笔钱。
挂了我哥的电话，我又从小莉那里得知一个坏消息：丈母娘不仅不愿意给我10万块钱，为了防止小莉帮我借钱，她还打电话通知了所有的亲戚，告诉他们不许借钱给小莉，甚至还跑到小莉的单位，让单位同事也不要借钱给小莉。
她的行动让小莉很伤心，更让我伤心。
从现在起，这个丈母娘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老三已经借给我两万了，还差八万，再想想办法吧！
2005年7月28日 星期四 晴
这几天我一直在为钱的事情发愁。
一大早，大哥打电话给我，让我回趟老家——洞头县的南策岛，说是爸妈有重要的事情跟我商量。
“什么事情？”
大哥没告诉我，说是“回来你就知道了。”
听说我要回南策岛，老三说：“反正我也好久没回去了，今儿就一起回去吧，你正好坐我的车。”
路上，我给小侄子买了点儿零食。
到家的时候快中午了，我径直去了大哥的家，平时爸妈住在老房子，但是吃饭是在大哥家。
妈和嫂子在做饭，小侄子趴在地上玩儿得正高兴。妈对我说：“他们爷儿俩在船上补网呢，一会儿就回来。”
我大哥回来后，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给我。
我打开一看，好几摞百元大钞：“咱家在哪儿弄得这么多钱？”
“家里本来有两万块钱，富民汇了一万块钱回来，你嫂子回娘家拿了两万块钱。”
我数了数，袋子里是八万块钱：“这还有三万呢？”
“爸把祖屋卖了三万块钱。”说完，哥就低下了头。
祖屋就是我们家的老房子，虽然房子很旧，但是位置好，在村口，以前很多人要买我们家老房子，我爸都没卖。
现在，爸把祖屋卖了？那他和妈以后住哪里？
我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居然连累爸妈把房子都卖了。
像是看出我在想什么，爸宽慰我道：“你还别说，以前很多人要买我们家老房子，我都没卖，搁到现在居然卖了三万块钱，真是值呀，你说那破房子怎么能值这么多钱？”
见我低着头不说话，爸又说：“以前呀，住在村口，每天过来吃饭还得走好远。以后我们就住你哥这里，每天还省得跑路了。”
我看了看哥的房子，里间住人，外面两间堆着渔网什么的，哪儿有地方住？难道住在厨房？
没想到，爸说：“在你哥的房子旁边搭个小房子，不漏雨就行了。人家说了，等我这边弄好了人家才收房呢。”
说完，爸拍了拍我的肩膀：“儿子，吃饭。”
吃饭的时候，我们两兄弟陪着爸喝了点儿酒。吃完饭，我去厨房帮嫂子收拾，跟嫂子说了声谢谢。
嫂子说：“咱们是一家人，有了困难就该一起面对。那么客气干嘛！”
看着嫂子，再想想自己的丈母娘，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一家人！
晚上，我睡在祖屋那张大床上，想起了我没结婚时的生活。那时候，我虽然也穷，但是很快乐。结婚后，我成了城里人，但那个家不属于我，只属于丈母娘，我在那里没有地位，没有快乐。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夜里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有了一百万，买了新房子，带着老婆孩子过着“独立”的生活，那个家没有丈母娘的身影存在。
2005年7月30日 星期六 晴
赔了高明的钱，我就要出去挣钱了，我还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我决定多陪爸妈几天，于是在老家呆了三天。我又过上了以前的生活，白天跟着船出海打渔，晚上躺在床上看窗外的星星，顺便想想过几天去哪里挣钱的事儿。
今天中午，远在哈尔滨的弟弟富民给我打了电话：“二哥，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三年挣一百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愿意，就来哈尔滨吧，好歹咱们有个照应。而且这边有不少老乡，要是做生意有什么难处，他们也能帮忙。”
好吧，反正哪个城市对于我来说都是陌生的，好歹哈尔滨还有个弟弟在，就去那里吧。
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我决定吃完午饭就回温州给高明送钱。
也许是因为离别，午饭时大家都不说话。
爸很生气，敲着筷子说：“都干啥呢？老二这是出去挣钱呢，又不是坐牢。他挣了钱，大家都跟着享福，都高兴点！”
然后对我说：“你小子出去后，不要再跟别人打架了。好好挣钱，挣了钱给你那丈母娘看看，你也是个有出息的人！看她以后再敢说你。”
好，我一定不辜负你们的期望，我要挣钱，让你们都跟着享福！
吃完饭，我没让他们送我，我一个人坐渡船到洞头，然后坐车回了温州。
回了市里，我没回家，而是住在老三家，我实在不愿意见到丈母娘那张脸。
打电话把小莉约了出来，告诉她，钱我已经凑够。
听说我爸把祖屋都买了，小莉难过地说：“富贵，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妈会这么绝情。”
我说：“也不怪她，要怪只能怪我没用。以前我以为两口子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是最幸福的，现在看来，一个男人要是没事业，对老婆再好，也会被人看做没出息。这次出去我一定好好努力，我要证明给她看，你嫁给我是对的。”
小莉问我：“那你想好去哪里赚钱么？”
我坚定地说：“去哈尔滨，那里有我弟弟。”
以前我没什么上进心，可最近的波折让我对事业和金钱越来越渴望，同时我也越来越相信：只要努力，肯定能挣到那100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