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结束以后,吴秉清又与他单独聊了一会儿。问他想要报考哪所大学,又问他是否想要参军?韩梅城回答说,暂时还没想好,不过家里倒是希望他报考一所军校。
吴校长又说:“以后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到校长室找我。”
“好的,吴伯伯。”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要不要去我家里住几天?”
本来想在城里多逗留几天,突然挂念起家里,回答说:“不了,吴伯伯,我想下午回去。”
吴校长不再勉强他,“好吧,回到家替我问声好。告诉他老人家,我抽空去家中探望!”
“知道了,吴伯伯。”
出了饭店,余诗文又邀请大家到家里做客,吴校长因有要事在身,和几位领导先告辞了。
“你们俩呢?”
夏影看了看手表,差不多两点钟了,说道:“余叔叔,我就不去了,两点半还要军训!”又同秋姐姐说:“我下午再去一趟宿管办,我就不信了!”
“没事,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不能算,要是住了寝室,再想出来就难了。秋姐姐,我舍不得你!”
夏影在她面前撒起了娇。
头顶的乌云忽然掩住了太阳的脸庞,街面上显得灰蒙蒙的。韩梅城望向天空,已经变成铅灰色的了。
“看来要下雨了,咱们赶紧回家吧!”赵广德提醒着大家。
夏影坐在单车上,问道:“你要走吗?我正好回一趟家,可以送你一程。”
韩梅城坐在后座上,向大家挥了挥手。
“你们路上慢点!”
“余老师,您多保重!赵老师,再见!吕老师,再见!谢阿姨,再见!”
然后望着余梦秋,那蝴蝶丛中的青玉渐渐看不清了。
“真是个好孩子!”
余梦秋的母亲越来越喜欢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看着他青涩稚嫩的脸庞,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地滴下泪来。
“妈,你怎么了?”
“要是你哥哥还在,该多好啊!”她擦了擦眼角。
余梦秋心知母亲又想念哥哥了,安慰道:“妈,过去了,都过去了!”
吕静萍也宽慰道:“婉蓉,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别想太多了。你看,咱们不是还有秋秋吗,多好的孩子!”
余诗文轻咳了几声。
谢婉蓉拍了拍他的后背,向大家解释道:“正是呢,我是高兴的!静萍,秋秋以后我就拜托给你们了。”
“说那里话,都是一家人,还跟我客气啥。”
“好好好,那咱们上去吧!”
北城一中的教职工宿舍还在兴建,患病以前余诗文一家住在城北的山脚下,一来一回至少一个钟头,甚是不便。为方便照顾丈夫起居,便在医院附近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到了二楼,谢婉蓉领着大家进了屋。赵广德见窗外起了风,赶紧走到阳台,关上了窗户。
余梦秋取了杯子,倒了几杯开水。忽然家里的电话想了,跑到卧室去接,一听是夏影,问她什么事。
“秋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申请批了,学校允许我在外面住宿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又问她怎么突然批了。
“回头再跟你说吧,我得赶紧走了!”
“那好吧。”
夏影挂了电话,兴奋地快要跳起来了。
当父亲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敢相信,以为父亲又在跟自己开玩笑。为了这件事,她还跟父亲怄了几天气,看来是该改改脾气了。
这一阵子,除了军训以外,她三天两头地往宿管处跑。同学们都在忙着办理住宿手续,唯独她再三抗拒着,迟迟不愿在住宿名单上签字。
宿管处的负责人,便把这件事报告给了她的班主任。而这两天,她的班主任也一直做着她的思想工作,一遍遍告诉她:“咱们四中是封闭式管理,跟别的学校不一样,住集体宿舍是有条文规定的,所有人都必须严格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
无论她怎么解释说自己有特殊情况,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不允许就是不允许,没什么可谈的!”
断然拒绝了她的申请不说,还命她明天把家长叫过来。
她气得窝了一肚子火,嘴里不停地骂着:“死肥婆,臭肥婆!我不叫,我偏不叫!你能把我怎么样!我还不信邪了!”
回到家以后,父亲见她闷闷不乐的,问她原因,只说不想住学校的集体宿舍,想和秋姐姐住一块,可学校就是不允许。
父亲大笑道:“好了,我的宝贝女儿。不就这么点小事吗,瞧你出息的,老爸帮你解决!”
“真的?”
夏影有些喜出望外,想着父亲在北城人脉甚广,兴许真有法子。
“你不信?那咱们拉钩!”
“你可不许耍赖哦!”
夏影搂着父亲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用力地亲了一下。
夏影的父亲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做生意有一套,为人处世更有一套。在他的眼里,没有金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心想不就是走后门吗,又有何难!
可是这回他错了。
他和女儿一样碰了壁,精心准备的礼物和红包,被宿管处的负责人退了回来,只得另想他法。
近日,北京的一位熟人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一接到这个消息,便马不停蹄地飞奔到城南,找自己的好兄弟曾毅。
曾毅正在教徒弟摄影方面的一些门道,见他突然过来了,便叫沈默然先回去,沈默然喊了声“夏大叔”便走了。
“我说贤弟啊,你怎么又看上了我家的人?”
“挺不错的孩子!”
“看来咱俩的眼光还挺一致的。”
“夏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曾毅边倒水边问道。
“贤弟啊,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有倩儿和弟妹的消息了。”
曾毅的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声音略有些发颤,“真的,她们在哪里?”
“你先别急,我也不是很确定。我那老朋友说,今天碰到一个女孩,长得和影儿是一模一样,我就猜想会不会是……”
曾毅松了一口气,“大千世界,茫茫人海,模样相似的多了去了,不可能是倩儿的!”略有些失望。
“是啊,我也正纳闷呢!那女孩并不叫曾倩,叫什么杜莘月。”
“姓杜?”
“年龄呢?”
“跟影儿差不多大。”
“弟妹不是叫杜娟吗,你说会不会……”
“她给孩子改了姓!”想到此处,曾毅有些伤感,“看来杜娟不会原谅我了,不会了!永远都不会了!”
“贤弟,你也别太伤心,咱不是还没确定吗!”一面劝着,一面说道,“女孩的住址也打听到了,正好我要去北京出一趟差,顺路探探口风。倘若真是倩儿,无论如何,我也要给你接回来!”
“夏大哥,不必了!只要她们娘俩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那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听他说北城四中宿管处的负责人真是个怪人,太不通人情了,曾毅大笑了起来。
“夏大哥,难怪你会碰钉子,我那同学可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
原来北城四中宿管处的负责人,是曾毅的大学同学,同时也是这间照相馆的合伙人。
“没想到你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那这件事情就好办了。”
“夏大哥,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贤弟,你是不知啊,影儿因为这事儿,可还一直跟我怄着气呢!”
“您放心吧,我自有主意。”
“那好,咱们就分头行事。”
当晚曾毅宴请了这位负责人,两个人举杯把盏,好不痛快。席间,曾毅突然开口道:“常宁兄,可还记得多年前的一个承诺?”
“记得记得,怎么会忘!曾兄但有吩咐,小弟莫敢不为!”
常宁年轻的时候,确实欠了曾毅一个人情。且不说加盟照相馆之事,在他们毕业之初,去南方城市打拼,因囊中羞涩,便和十多个人挤在一个混乱不堪的地方。
有一天他外出有事,回来得有些晚。刚走到楼梯口,便听到一声“抓贼”。忽然一个身影闪过,正欲往外飞奔,却被几个身强力壮的一把按住,当成贼抓了起来。他大喊着:“我冤枉,我不是贼,贼在外面,你们快去抓呀!”
“不是你,还能是谁?”其中一位怒气冲冲地质问着,“快说,你把我的钱包放哪了?”
“真不是我,我刚回来。”
问不出所以然,宿舍里有人报了警。公安局的人来了以后,正欲查问他,曾毅拿着一个钱包跑了过来,指着失主说,“钱包在这呢,在他床底下发现的!”
经过一番盘查,真相大白以后,他算是躲过了一劫,不然一旦蹲了班房,那他的前程也就毁了。
故而对曾毅甚是感激,便许下报答的重诺,亦在心里记了一笔人情账。
曾毅直戳了当地说道:“也不算什么大事,是我的干女儿,你们学校的夏影同学,她应该找过你吧!”
“曾兄不必说了,小弟明白!夏影既然是曾兄的干女儿,那也就是我的干女儿,这个忙我帮定了,明天我就和校领导商议此事。不就是校外居住吗,小事一桩,没什么的!”
“拜托了!”
“何必这么客气呢!”常宁又敬了他一杯,“本以为你把照相馆开起来,嫂子就会回心转意,谁知到最后也没帮上你!”
“好了,别提了。咱们接着喝,一醉解千愁!”
“干喽!”
当晚曾毅喝得酩酊大醉,一觉醒来,已是午后。简单洗了把脸,正要出去,忽然电话响了。
正是常宁打来的,只听他说事情办妥了,不过要写一份声明,“你叫夏影同学写完以后交给我,递上去就好了,只是走个形式,毕竟学校有学校的纪律!”
“好的,谢谢了!”曾毅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夏大哥。
夏影收拾好东西,随身带了一把伞,蹦蹦跳跳着离开了!
“影儿,还有一份声明,可别忘了写!”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