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焱悄然转身,只见大巫师轻裘缓带,笑意盈盈的站在半空,金黄的发丝灿若光辉,眼眸中的色彩说不清道不明,满不在意,散漫落拓。
“真没想到,大巫师竟会一路跟随朕。”他除了震惊外,一个疑问始终无法摆脱,大巫师自身的修炼到了什么程度,潜藏那么久,自己一点儿都未发觉。
“王上的注意力一直在两只凶兽上,自然对外界放松了警惕。”徐骧凌空走了几步,晃晃悠悠,动作极慢,转眼间就跨到了赵焱面前,口音没变,依旧轻佻浮华。
赵焱大惊之下,迅速倒退了几丈外,冷冷的打量着徐骧,这与平日讷讷枯槁的大巫师千差万别,方才的步伐分明到了返璞归真,随心所欲的境界,相比之下,自己虽说可以办到,也是勉强而已,这举重若轻,潇洒如意的心态,却是万万不如。
“大巫师,深藏不露啊。”他紧握太玄剑,喷薄的青色剑气嗤嗤有声,防御状态已然充足,随时可以一击而发,“说吧,你潜入蜀国,到底有何企图?”
徐骧轻轻一笑,原地徘徊,细眉挑动,白色的袍子迎风鼓荡,一会儿抬起手肘,一会儿握拳,像是陷入了痴狂,也许是在打着腹稿,“王上,臣来自何方?一向未曾告知,今日,我便说上一些。”
“王上,可听说过太阳氏?”
赵焱念叨着,隐隐有些印象,而具体的内容,又想不明白,突然,灵光一闪,失声道:“求仙问卜,隐居求志!”
“不错,王上对我族果有涉猎,实不相瞒,我便是太阳氏族的一员。”徐骧轻描淡写的承认了,神色淡然,并未打算隐瞒,他的脸上有焦灼沧桑的痕迹,与表面上的风度翩翩,大相径庭。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赵焱总算明白了,太阳氏远在西北荒漠,极少理会中土事务,族中人的数量不多,分为八大部分,向来一脉单传。寿命悠长,容颜俊秀,有古语云:‘上古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就是对他们的陈述。
血脉浓郁醇厚,其中以金发为主,颜色愈深,天赋越高,也不乏其它颜色者。远古时期,西北荒漠坠落一块金黄的岩石,上面刻满了人影壁画,岩石经过日月风雨,冰霜云雾的滋养,渐渐诞生了灵智,从壁画中走出一个浑身金芒的人,精通各种威猛的仙术,由此创建了太阳氏。
他们从不侵略,时常单独一人游走各地,救死扶伤,寻找珍稀的药材,炼制丹药。
中土各族对太阳氏持礼敬有加,从不恃强凌弱,一来于自身没有任何威胁,二来他们的修为之高,常人难以企及,也不愿得罪。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救治了太多的人,一呼百应,名声甚好。
赵焱想到龙龟的凄惨模样,眼前的迷雾散开,云光雪霁,脸上笼了层青气,心中愤怒已极,“龙龟的血是你取走的吧?八头凶兽的精血也是你独自享受,朕损失了这么多的精兵强将,竟是白白的赔了性命。”
“初代先祖,风华绝代,撼动天地,白日飞升,是多么雄阔的场景。我恨不得早生些时日,亲自目睹,也不枉此生了。”徐骧望着云际间的日头,眼光神往,仿佛对赵焱的话听而不闻。
“哼!还有这种辛密,不怕泄露出来吗。”赵焱见徐骧左顾而言他,心生不满,又不敢发作,他越来越没把握制住徐骧了,只能寻机周旋。
“我活了那么多岁月,早已看淡了生死。现在唯一所求的,就是能追随初代先祖的足迹,白日飞升。至于这些秘密么?”徐骧转过头,阴冷一笑,“杀了你,不就没了嘛。”
赵焱身形暴动,急速向后倒退,他收起太玄剑,掌心凝聚了一条深蓝的光鞭,对着徐骧抽了过去。
徐骧缓慢踏步,一跃十几丈,掌握了缩地成尺的精髓,无论赵焱的速度多快,都是云淡风轻,白衣纹丝不动,眼看光鞭呼啸点来,他伸手夹住鞭梢,劲气一颤,光鞭绷得笔直,“砰”的一声,断成了十几截。
只一个回合,赵焱就知道了差距,他时常说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前提是自己能镇压得住,反观现在,自身难保,极大可能会遭毒手,他的脸上溢出了汗水。
就在这瞬间的功夫,两人对击了十余掌,气浪如炸,光波飞溅,水面上腾起的浪涛,直达三丈之高。
两人各自撑起护体光罩,站在水面上,淅淅沥沥的水花纷纷被弹开,互相对峙,一时陷入了静默。
“今日,你势必取朕的性命喽?”赵焱拔出太玄剑,准备拼上全力。
徐骧的掌心松开,一颗尚是雏形的丹药浮在半空,香气飘动,彩芒琉璃,“这药还差点东西,王上,交出来吧。”说道最后,语气森然。
“哼,休想!”
赵焱提剑直削,同时将两团凶兽精血藏入须弥戒中,剑气纵横,十几道青气从空中压向徐骧,声势骇人,让他无从逃脱。
徐骧一直站着不动,乱舞的剑气,扫落了他的竹冠,一头金黄的发丝披散开来,光芒点点。他像是在打量剑招的力度,眼珠的神采涣散了,直到避无可避时,他才一抬手,悄声说道:“爆仙术。”
只见一道身影冲了出去,双臂伸开,呈十字形,化作一把锋利的金色光刃,斩了过去。
青色剑气被挤压成一层光波,青芒滴翠,才堪堪挡住了几秒钟,赵焱正处于诧异间,金色光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开了剑气,余势未衰,又从他的胸口斩了过去。
他只觉得上半身一凉,冷寒刻骨,五脏六腑就像被冰水刷洗过一般,僵硬似铁,身子直挺挺的落入水中,激起漫天的水浪。
“这难道就是太阳氏族中的仙术?受教了。”赵焱全身动弹不得,已知必死无疑,心中坦然了许多,对刚才的招式又惊又佩。
“小道尔,何足挂齿。”徐骧看起来有些焦躁,手指虚抓,一把提起了赵焱,往小岛的方向飞掠而去。
他在小岛上,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山洞。他点了赵焱的哑穴,摸出了两团精气澎湃的兽血,就地打坐,开始炼丹。
掌心的雏丹悬在半空,两团兽血在一旁旋转,兽吼声不绝,他释放出金色真气,牢牢抓住它们,吃力一捏,血光飞射,雏丹表层的纹路已经完善了。
赵焱从未见过如此强横霸道的炼药法,除非是百分百把握,功参造化,不然谁敢这等儿戏,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眼前这人。
徐骧赶忙吞下丹药,正想运功炼化,岂知丹药从肚中慢慢的移将出来,红光冲爆,云蒸霞蔚,口舌被烧灼的生疼,耳畔是凶兽神魂的纠缠嘶吼声。
他不明白为何会失败,难道还差了点什么?他揪住头发,冥思苦想。
赵焱一看失败了,心中雪亮,定是徐骧血液中的药力在排斥,他无法想象徐骧一生中到底吃了多少丹药,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正在这时,徐骧转过头来,金色的眸子变得猩红,嘴角挂着冷冷的笑,“王上,药引是关键,借你的血一用。”
赵焱察觉到不妙,当机立断,瞬间舍掉了躯壳,灵魂附在太玄剑上,破空飞去。
三个月后,蜀国龙龟身死,血液被抽干,蜀帝赵焱人影俱无,蜀国内乱丛生,声势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