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看着程力如此狼狈模样,心中颇为耻笑。他不屑与人动手,尤为老者,可若一旦触及他的底线,那也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从小便被养在皇宫,是他一生的痛,那个本该被得到关爱的年纪硬生生的在这冰冷的皇宫里度过。
他埋怨过父亲,为何不向皇帝求情将他留在家中,也怨恨皇上对待年幼的他太过自私。
长大后才发觉这些年,太子伴读实为借口,皇帝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牵制父亲的借口。皇上怕当年助他登上皇位的开国元老又把他拉下来,这才变相的找各种由头牵制他们,明白的人都知道,只是不敢当面道破而已。
裴煜抬起头来,望了望屋檐的琉璃挂饰,那挂饰随风轻摇,刺的眼生疼。
忽然裴煜想到了蔡五,皇上虽然为牵制程力将蔡五派去驻守西境,不曾想养虎为患,这家伙差点蛀空了都护府。可程力那个老家伙却没看清皇上的心,还仗着自己是开国元老的身份肆意妄为,到处替他儿子打通关系。
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程力确是个好父亲。
裴煜席地而坐,灰色长袍肆意散开,双手随意反撑在地,俊颜如鬼斧神工般雕刻过似的,可眸中仍染上一丝忧伤,令人难以察觉。
过了片刻裴煜起身,仿佛又是那个不苟言笑的世子,亦是宠爱朝艽的裴煜。
九诡楼外看起来似乎一如往日,依就是宾客潮涌,歌舞升平。处在京城最繁华之地,也是最张扬之性。酒楼内,最上层的一间隔房内,飘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仿佛还混杂着血腥味。
床上的男子放下药碗,用手巾擦了下嘴角。挥挥手示意侍从退下,一张脸惨白,似乎没有一丝血气。
一旁的明朝今日褪下了一身黑衣,换上一生暗紫色行装,仍旧方巾蒙面,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明朝上前一步,半蹲下身子,为床上的男子拉高枕头,道“主子,这药方可还好”
床上的银诡点头,看起来似乎精神了不少,脸上也逐渐有了血色。双手撑起身来,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床道“叫药师不必加重剂量了,以后就按此次的药量配吧”
“是,少主。”虽看不到明朝的表情,但从他那轻悦的语调和闪烁的眸子,可以感觉到,他此刻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这歃血咒终于有了破解之法。
明朝虽不喜言表,但对于银诡却极为亲近。几乎寸步不离的陪在银诡身旁。
明朝看早银诡气色渐佳,便禀报起正事来“少主,裴煜今日见了兵部尚书程力”
床上的银诡一听,立即来了兴趣,扯嘴一笑,一只手扶上头顶,划出一缕发丝绕玩启口“继续说”
明朝见自己知道的一一说与银诡听“那兵部尚书最后是捂着脖子屁滚尿流出来的”
“哦?”银诡脸上闪过一丝玩味,用双手将头发捋直,发丝拂过他挺拔的鼻尖,映出一道阴影。银诡忽的起身下地,血红色的衣袍随着银诡的走动而摇曳。头发倾泻而下,黑红两色极度冲击视觉。
明朝一时怔了怔,少主从小便偏爱红色,如今依旧是如此。明朝知知道银诡爱穿红色,却并不知原因。大概连银诡自己都未曾细细琢磨吧。
银诡背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和煦的暖阳,忽觉得是那么刺眼。
银诡阖上眸子道“是时候送裴煜一份大礼了”银诡让明朝走近,贴着明朝耳朵在说着些什么,说完银诡示意他下去,又转身便顺势将那窗户关上,霎时,屋子里阴暗一片。银诡忽的大笑,摊开双手又道“这才是我的世界,永远见不得光。”
明朝看到这一幕,沉默不语,忽的心疼起来自家少主,却也未有所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