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涡轮升降机带着凯洛·伦穿过了巨翼歼星舰“至尊”号的许多层。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衣,配着面具、披风、头盔和护甲,以力量强大的形象示人。但师父能够洞察的是他的心,而此时,心正在他的胸膛中跳动,坚硬如石。
涡轮升降机停了下来,格栅门向两侧打开。凯洛·伦大步走进最高领袖斯努克的御座室。
一座宽阔的桥连通着一间宽敞的舱室,钢制支柱在舱室中撑出一个拱形,暗红色的帷幕遮蔽了墙壁和窗户。几名神秘的紫袍侍者正悄悄地围着一台能让人看到太空景象的精密眼状设备,他们的双眼在兜帽下闪闪发亮。但伦最留心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房间两旁各并排站着的四名沉默武士。他们配备有红光闪闪的武器和盔甲,看似重在突显仪式感,实际上却时刻准备着与人交手。这八人是第一军团最精锐的战士,被称为近卫队,他们手中的多种武器——长柄刀、振动长斧和电鞭——能切穿最坚硬的金属,或一记将人电死。伦钦佩他们的勇猛,也深知他们作为一支团队,在力量上远远超过自己。然而,他却毫不钦佩先来的那名军官的忘恩负义。爱管闲事的赫克斯将军正在御座前逗留,而御座上就坐着第一军团的最高领袖本人。
斯努克虽然身材高大,但绝非通讯器全息图中显示的那个巨人。不过他并不需要靠体型来贯彻自己的意志。一般人仅仅看他一眼便足以心生恐惧,因为斯努克瘦骨嶙峋、遍体伤疤,好似生命本身被扭曲后的怪诞产物。一道巨大的伤口很久以前在他的秃头上留下了裂痕,他有一半的脸和脖子被融得变形,令他受着永久的折磨。遍布金色斑点的长袍裹着他那瘦削的身躯,而他的脚则由金色丝线缝制的拖鞋包着。落座时,他倾身向前,脊柱弯得就像一个老态龙钟的驼子。但斯努克的年龄和外表对伦而言都无关紧要,他在乎的是斯努克能教他掌握的力量。
赫克斯将军向升降机走去,经过伦身边时得意地对他笑了笑。伦竭力控制着自己,才忍住没掐死这个卑鄙小人。赫克斯虽然在弑星者基地救了他一命,但那只是因为最高领袖有所吩咐。正是因为赫克斯,第一军团才仍未能完全控制银河系。他那差劲的领导能力使他们损失了超级武器,而他应该为此受到惩罚。
“赫克斯的计划似乎奏效了,”斯努克圆滑地说道。他似乎总是知道伦在想什么。“抵抗组织很快就会束手就擒。”
赫克斯此时正在涡轮升降机前,脸上讥讽的笑容更浓了。“谢谢您,最高领袖。”
面具掩饰着伦的怒气。只要赫克斯还受到斯努克的信赖,伦就对他无可奈何。可一旦赫克斯失信于斯努克,伦定会将他击倒——那样做会让他心满意足。
赫克斯走进涡轮升降机,门随后关闭。伦迈步上前,在御座前单膝跪下。
“你一定好奇为什么我会在这权力中心养一条疯狗吧?”最高领袖问道。“记住——杂犬虽弱,但若善加调教,也可成为一件利器。”
伦一言未发。师父训话时,最好静静倾听,无需作答。
“你的伤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需要回答,伦并没有畏缩。“没事了,”他说道,声音有些失真,看来面具中的电子拟声器需要修理了。
斯努克窃笑着。“强大的凯洛·伦。当我发现你的时候,我看到了所有为师者乐见的特质——未经雕琢和驯服的力量。而在那力量之下,是一种真正特别的东西在你的血脉中蕴藏的潜能。新一代的维达。”
这番称赞令伦精神振奋。这是他想从师父口中听到的话。这是他应得的尊重。
“可惜我恐怕看错了。”
伦的心跳骤停了一下。他想:师父怎么能说这种话?他难道不知道我在弑星者基地上所做的事吗?
“我把一切都献给了您——献给了黑暗面。”他眨了眨眼,止住泪水。“一切。”
斯努克的声音变得冷酷起来。“把那可笑的玩意摘掉。你的面具。”
这命令激怒了伦。他带着面具是为了像在帝国光辉时期的外祖父达斯·维达一样,在人们内心激起那种能粉碎灵魂的恐惧。但尽管他做了这么多事来博得师父的欢心,他的努力仍然遭到了嘲笑。这不禁令他憎恨起了师父。
不过,他还是服从了。
伦摘下头盔,揭开面具。面具下他柔嫩的皮肤上暴露着伤口,粗黑缝线将森林对决中那个女孩在他脸颊上留下的伤口缝合了起来。由于他没有及时接受巴克塔治疗,因此皮肤并未完全愈合。但这个伤疤能时刻提醒他那段痛苦的记忆,使他牢牢记住她对他做了什么。这会激起他的憎恨,激励他去复仇。
斯努克弯下身来,但对伦的伤口毫无反应。他摸了摸伦的眼睛下面。“是的,我看到了。”他那细长的手指沾上了一滴眼泪。厌恶之下,他又将眼泪抹到伦的脸上。“你太受你父亲的心感染了,年轻的索罗。”
伦眼看就要被气炸了。“是我杀了汉·索罗!机会一到,我就用剑刺穿了他的身体。我没有丝毫犹豫!”
“看看你。你的灵魂和身体都为此深受煎熬。你自乱阵脚,败给了一个连光剑都没拿过的女孩。你这个废物。”
伦无法再忍受师父的奚落。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去握光剑的剑柄。
可他的动作不够快。
只见电流从斯努克的手中喷出,涌入伦的身体。伦向后倒去,身上冒着青烟。斯努克收起攻击,他身后的近卫队将伦包围,用各种武器指着他。“只要天行者活着,绝地武士团的种子就活着。只要绝地还在,银河系的希望就还在。”
伦抽搐着撑起身体,将头盔夹到手臂下。师父继续贬低着他。“我本以为你会是那个掐灭希望的人。唉,可惜你不是维达。你只是个戴着面具的小男孩。”
伦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断然转身,大步过桥,走进了涡轮升降机。他能感觉到师父在身后怒目注视着自己,但他没有回头。
升降机门关闭后,伦将头盔一次又一次重重地砸向内壁,砸得头盔处处凹痕、块块碎裂。他把这想象成是师父的脑袋正在被捣成浆糊。那个蠢货一定会因奚落他而追悔莫及的。
升降机停下,门随即打开,两名第一军团尉官正在外面闲谈。一看到伦,他们都吓得呆住了。
在他们眼中,伦看到了自己想激起的那种恐惧。其实他并不需要面具,这些军官害怕的是他和他的怒火。
“立即备好我的战斗机,”他厉声下令,从那两人身边走过,并将头盔的碎片狠狠地扔在他们脚下。
阿克托的午后,村庄沐浴在双日柔和的金光中。但这温暖的光线无法给予坐在小屋外的三人些许安慰,尤其是蕾伊,她此时心情沉重。她讲的故事从她结识芬恩开始,可随着她讲到凯洛·伦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她的导师,故事逐渐变成了悲剧。
“汉·索罗是我的朋友,”她说道。
汉显然也是卢克·天行者的朋友,尽管两人已经多年未见。绝地大师看上去颇为震惊,丘巴卡则在他的身边呜咽起来。
蕾伊将话题转回此行的目的。“莱娅让我看了第一军团武装力量的影像。那支军队规模庞大,而且现在共和国已被摧毁,就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的了。第一军团几周之内就会控制全部主要星系。他们会消灭抵抗组织,消灭芬恩,消灭我关心的每一个人。你会帮助我们吗?你必须帮助我们,”她恳求道。“我们需要绝地武士团。我们需要卢克·天行者。”
此时卢克内心的想法全写在脸上。他的脸上刻着悲伤,但也刻着智慧和善良。他不是那种见人身处险境就会弃之不顾的人。
“不,”卢克说道。
蕾伊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从地上站起来。“你们不需要卢克·天行者。”
蕾伊也跳起身来,想要冲他吼叫。“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我们真的很需要你!”
但她的坚持丝毫没有触动卢克。“你在想什么?我难道会举着一把激光剑,独自出来降服整个第一军团吗?”他问道。“就算你们找回了绝地,有了几十个穿着长袍的武士,你觉得他们能做什么呢?”
这时,蕾伊回想起她从绝地传说中学到的一句话。“恢复……平衡……”
卢克摇了摇头。“那你原本觉得在这里会遇到什么情况?你觉得我不知道我的朋友们在受苦吗?你觉得我会毫无理由地来这个银河系中最难找的地方吗?”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蕾伊反驳道。
卢克瞥了一眼丘巴卡,只见他依然沉默着,似乎比蕾伊更理解卢克。接着,这位绝地拢起长袍,径直走向小屋,将门举起来,安回到门框中。
“你不走我也不走,”蕾伊在他身后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