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山花烂漫，鸟语花香。
上午的阳光穿过高大密集的五针松的间隙照射到张念武的脸上身上，张念武一边走，一边深呼吸。刚走过一片林区，张念武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一阵的群体的呐喊声。接着，他穿过一片齐人深的灌木丛，向下俯视，就见对面一座山的山腰上有一块较大的平地，像是一个操练场，平地上黑压压的人群身着布衫头裹布巾，动作整齐划一，这些操练者一看便知是明教教徒。喊声如雷，杀声震天。
张念武仔细一看，那站在队列前面的教官，不是别人，正是杨明手下得力干将韦大帅。张念武不见则已，一见分外眼红。这韦大帅就是那晚跟随杨明参与围攻他全家的凶手之一。前天夜里，带着一个矮个教徒，来到张念武隐身地及父母坟前巡视，准备伏击张念武的，也是这个人。这个大恶人，人五人六，看来他深受杨明器重。张念武想到这里，竟然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地骂道：你个坏蛋，你跑不掉的。
他话音刚落，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那声音道：你在这里骂谁啊？张念武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连忙转过身来，却见一位美丽的少女立在那里。她长发披肩，一袭蓝花连衣裙，亭亭玉立。张念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深山老林，男人折冲纵横的地方，怎么会有女人出现呢，而且这女人竟是这样的从容，淡定，安逸，神态自若。这是他多年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识外面的女人。
张念武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那少女又说道：这么好的天气和风景，为什么要骂人呢。
张念武连忙掩饰自己的窘态，说道：我是在自言自语，没骂人的。
那少女一撅嘴，说道：我明明听见你在骂人，却又不承认。
张念武手足无措，哭笑不得，尴尬之极。
那少女看出他的窘态，突然笑了。笑过之后，缓缓说道：你是在骂那边练武的人，却不敢承认。
张念武更加窘促。这少女如此盛气凌人，她是谁？张念武又一次地正眼看她时，才发现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两位明教教徒，那一定是她的护卫了。这个少女不简单。既然如此，那她一定是明教中人，而且是有一定身份的明教中人了。张念武心想，我骂人与她何干，我又何必与她在此纠缠，我管她是谁，我走我的路我挖我的药材便是。于是，他抱拳说道：这就告辞。说完，便转身往山上走去。
他没走几步，又被那少女叫住了。那少女说道：你这人度量好小，我说的不是事实么？
张念武不予理会，仍往山上走。这回，那少女没叫住他，却在他身后留下一句话：你个坏蛋，你跑不掉的。
张念武一口气上到山顶，这才回头看，见那少女并没有跟在后面，便舒了一口气。接着，他又觉得好笑。这女孩一定是霸道惯了，见谁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虽然很漂亮，但是一点也不可爱。张念武自嘲似的摇摇头，开始专心采药。
到了下午，太阳西斜，箩筐也已装满，张念武便悠然自得地往回赶。心情使然，他下山的时候便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调。行至早上与少女相遇那块山地时，他停下脚步，俯视山那边，令他不可思议的是，韦大帅带领他的手下明教教徒仍然在那片场地上操练，喊声不减。
就在这时，一条黑狗突然汪汪叫着直向他扑来。张念武大惊失色，慌不择路地向山下奔去。他并不是怕狗，他怕的是引起韦大帅那帮明教教徒的注意，给自己招惹麻烦。他刚跑出十几米远，那黑狗居然不叫了，也不追。他心下纳闷，便停下脚步回头看，只见那条黑狗摇着尾巴争宠似地奔向站在一棵大树边的少女。那少女就是早上盛气凌人的那位。又是她。张念武想，惹不过，躲还不行么？
他一挪步，那少女说话了：你以为你能跑得了么？你跑，我便让小宝追你咬你。
张念武这下哪里还敢跑。他要是跑，那黑狗会一路汪汪叫着追他到卧龙潭，势必引起杨明的注意，那麻烦可大了。张念武只好停下，站在那里，对少女苦笑笑说：我又没有惹你，为什么让那小狗追我咬我呢？
少女抿着嘴笑道：那是小宝，别叫它小狗。
张念武说：我要将药材送回去呢。
少女止住笑，说：你当然惹我了，这是我的地盘，你说来就来，说跑就跑，你当我不存在似的。
张念武息事宁人，说：小生有所不知，请多多原谅，我这就离开。说着，便又要下山。
那少女说道：说了半天，你还是要走。
张念武听她这么一说，反而不好挪步了。他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那少女说道：你别那么紧张好不好，我有那么可怕么？
张念武笑笑说：不是。
少女说道：我带小宝在这里溜达，想找人说说话，之前跟你开开玩笑而已，你却这样回避我，不合常理吧。张念武正要为自己辩解，那少女又说道：你是不是每天都要到这里采药？
张念武回答：是的。
少女说道：那好，我每天到这里，你带我和小宝一起采药，一定好玩。
张念武哭笑不得，撅嘴说道：采药是最枯燥无味的事，有什么好玩的，你以为我喜欢啊，要不是他们要求我每天采药，我才不想这样呢。
少女说：采药有什么不好，总比那些坏蛋每天在烈日下毫无意义地操练好吧。
张念武突然来了精神，问：你说他们坏蛋？
少女说：是啊，我是这样说的，不像你，说了却不承认。
张念武双手握拳，说道：佩服佩服。
这下那少女被逗笑了，笑过之后，她说道：你这人有时候很有趣，有时候又古板得很，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如此美丽的俏皮的女孩，张念武很想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她，但转念一想，万万不可。于是他说道：何小虎。
少女说：这名字有趣，与你虎头虎脑的模样相称，我叫乌兰托亚，你叫我乌兰也行。
张念武说：乌兰托亚，你这名字更有趣，少见少见。
乌兰托亚说道：这是我们蒙古族的名字，正常得很。
张念武好奇地问：你是蒙古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乌兰托亚说道：说来话长，我们走。
张念武问：去哪里？
乌兰托亚说道：下山啊，你不是要将药材送回去吗？
乌兰托亚要与他一起下山，张念武显得有些忐忑不安，但又不好拒绝，只得迈开脚步向山下走去。那乌兰托亚喊一声小宝，便跟在张念武后面下山。走过一段山路，张念武才留意到乌兰托亚身后的两个护卫也跟了过来，原来他与乌兰托亚对话那关口，这两人就在附近树林里呢。山路很窄，张念武走在前面，时快时慢，乌兰托亚紧跟其后。
不一会，乌兰托亚打破沉默，问：我还是想弄明白，你为什么骂那些人坏蛋？
张念武不好回答，装作没听见，继续赶着路。
乌兰托亚又说道：你说啊。
张念武这才放慢脚步，知道装不过的，便侧过头回答说：他们这帮人逼我每天采药，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我只是发发心中怨气而已，你别当做一回事，更别对他们说。
乌兰托亚说：你本来就是一个采药的，你不做这个做什么？
张念武解释道：我乃山外之人，慕名到卧龙潭采药，却被他们强迫差遣，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回去。
乌兰托亚说：这地方空气新鲜，景色美妙，你又何必急着回去呢？
张念武说：这里又不是我的家，我当然要回去。
乌兰托亚说：过些时日，也许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回去。
张念武转喜问：乌兰小姐说话可是当真？
乌兰托亚说：我说话几时不当真了？
乌兰托亚说的话，正合张念武意。张念武独闯卧龙潭，就是要探明卧龙潭的秘密所在。现在卧龙潭为杨明以及明教所占，那正好是查清杨明的大好时机，乌兰小姐说过些时日，岂不正合我意。张念武说道：多谢多谢，过几日，等我为他们多采些药材，便请乌兰小姐美言几句，让他们放我下山。
乌兰托亚笑着说：这个简单，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张念武说道：你有什么条件，请说来，我当尽力而为。
乌兰托亚转为严肃地说：我要你答应。
张念武肯定地说：我答应你。
乌兰托亚转头看看后面，见那两名护卫离自己有一段距离，便轻声说道：我要你带我一起出山。
张念武疑虑起来，说：这，这。
乌兰托亚打断他的话，说：这什么，你不愿意么？
张念武苦笑道：我自己出山还需要你帮忙，我又如何能带你出山。
乌兰托亚说道：所以我们要一起商议如何出山啊。
张念武想想也是，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只有部分的人身自由，现在有这位乌兰小姐相助，岂不是天助我也。于是他说道：十分愿意。
乌兰托亚似乎很高兴。张念武边走边侧过身，低声对乌兰托亚说：他们是谁，怎么一直跟着你？
乌兰托亚鼓着嘴，说道：是狗子。
张念武以为她没听清楚，又说道：我说的是你后面的那两人，他们总是跟着你，不是说小狗。
乌兰托亚说：那是小宝，你总是记不住，我知道你说什么，他们就是狗子啊。
张念武讨好似地对她说：他们是你的护卫吧，了不得。
乌兰托亚说：谁稀罕，他们只不过限制我的自由罢了。
张念武又问：他们听你吩咐，岂能限制你的自由？
乌兰托亚说：这个你不明白的。过了一会，她说道：你看。她边说边用手指着山下前方，那卧龙潭像两颗明珠呈现在他们面前。她接着说道：卧龙潭是不是很美？
张念武顺着她的手势看了看，然后说道：很美！
张念武正沉浸在从另一个角度观赏卧龙潭的喜悦之中，乌兰托亚却突然转身向另一条下山小路走去，边走边说：我走了，记住你说过的话，明天见。
张念武不知所措，只好抬头向她告别，说声再见。乌兰托亚很快消失在他眼前，张念武脑海里仍然盘绕着她的音容笑貌，自嘲地一笑，然后颇有点失落地回到自己的小木屋。
张念武刚将箩筐放下，那常副卫就走了进来。他似乎就在小木屋附近。张念武与他打招呼，说：常副，今天收获不错的，除三七树之外，还挖了一些当归、天仙藤、红花，我这就去晾晒。
那常副卫除了向他更正自己是常副卫而非常副之外，倒也温和，说道：收获很大的，歇歇吧。
常副卫说过之后，再没有多余的话，走出木屋。
常副卫走后，张念武将那些从山上采来的药材搬到木屋外面的场地上摊开。他刚刚起身，就听见卧龙潭边传来说话声。声音不大不小，却能听见。他抬头望去，却见三个和尚在明教教徒的引领下正朝里面走。当他们走到自己跟前时，张念武看得格外清楚。三个和尚当中走在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少林觉远老和尚；而那在前面引路的，正是钱大副那四人。
觉远一边走一边问：各路英雄可否到齐？
钱大副说道：高僧先行一步，其他英豪随后陆续赶到。
说着，几个人便走出张念武的视线。张念武循着他们走去的方向，却没发现有明显的路径，都是茂密的树林。难道杨明也在这里？他们邀请觉远老和尚，还有其他各路英豪到此，难道要商协什么大事？
张念武愤愤道：他们能商议什么大事，莫非是要酝酿又一桩惨案。他正要向前探望，却看到常副卫从侧面走过来。他只好转身回到自己的木屋。
他刚回到屋里，常副卫就走进来了。常副卫走到屋中间，环顾四下，然后慢腾腾地对张念武说：你是不是觉得这里很奇怪？
常副卫不等张念武回答，感叹一声，说道：明教从泰州迁移至此，已经有几个月了，想当年，明教声势何等壮观，在武林当中名声也好，只是近些年，形势多变，明教已物是人非。
张念武说：我以前听说过明教，觉得明教很神秘，没想到，我现在能与明教的人打交道，明教出了什么变故？
常副卫转身将木屋的门掩上，然后走到张念武跟前，低声说道：看你诚实可信，对你说说无妨，我也是郁闷得很，正要找个人解解闷，明教已经大不如从前。
张念武好奇地问：此话怎讲？
常副卫说道：我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到我们的教主六王爷了，现在大明王朝已经被推翻了，我更担心六王爷的命运。
张念武问：那杨舵使便是明教的首领了？
常副卫说：六王爷一向对他很器重，将明教的大小事务交由他处理，但他仍然不满足，明教在泰州时，他就密谋另立山头，将一部分势力迁移至此，这里成了他的大本营，现在教主下落不明，杨舵使窃据其位，唉，明教何去何从，令人担忧。
张念武正要说话，常副卫却打起手势制止了他。常副卫说：这都是我的心里话，一吐为快，平时不与人说起的，你是外人，说了也无妨，不过，这话到此为止，切不可外传。
张念武说道：这个我明白的，你尽管放心，谁愿意给自己招惹麻烦。
常副卫一吐为快之后，心情似乎好起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张念武回答：何小虎。
常副卫说道：这名字很适合你，我看你就虎虎有傻气，我走了，你好好干。说着便转身走出屋外。
尽管思虑重重，张念武还是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张念武背着箩筐轻装上阵。
行至昨天与那少女乌兰托亚小姐见面的地方时，张念武突然想起她说过的话。乌兰托亚说今天见的，张念武朝山上四处张望，就是不见乌兰托亚的身影儿。张念武想，也许她只是说说而已，不一定来的，我还得采药，以取得那帮明教教徒的信任。张念武似乎很期待乌兰托亚出现，但她没有出现，他只好背着箩筐往山上进发了。
卧龙潭周边山区，确实是各种药材的天然产地。发现名贵的药材，张念武是不会放过的，而且是一阵窃喜。他一边采药，一边哼着小调。累了，靠在树下打盹，饿了，便摘些野果充饥。到下午时，张念武的箩筐已是满载，于是他便往回赶。
走进那片山地，张念武又看到对面的山腰上韦大帅和那些明教教徒仍在训练，喊声震天，在山林里回荡。张念武突然对他们的招数感兴趣了，明教中人擅长拳脚并用，犹以拳术天下闻名。父亲的形意拳本来与杨明有一拼，但那次襄阳武林大会，杨明胜之不武，他使用的却是阴风拳。所谓阴风拳，拳力所及，先起一股阴风，接着便是雷霆之力，直击人的要害部位。阴风拳向来为武林所不齿，因为明教为官教，杨明又是明教的左舵使，掌管明教事务，阴风拳在武林传开，响头很大，江湖上很少再有人说它是邪功阴术了。杨明凭借阴风拳，武功在明教独占鳌头，无人能及项背，他居功自傲，野心勃勃，将明教玩于掌股。但是杨明的阴风拳独门绝技是不会传授给明教教徒的，更不会让它在武林中扩散，除非是自己的嫡系。所以，张念武一眼便能看出，这些明教教徒所操练的是另一套明教拳脚功夫，非阴风拳也。不过，那掌风，那拳力，无不干净利索，威猛有力，着实让张念武惊异和佩服，也让他担心和忧虑。
张念武看得入神，不经意地被身后一声“喂”惊醒。张念武惊慌失措，连忙转身，站在他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乌兰托亚。那条被乌兰托亚称为小宝的黑狗，悄无声息地跟在她的身边，摆动着尾巴。
乌兰托亚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便说道：你又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干什么，莫非又要骂他们坏蛋了？
张念武立马解释，说：没有没有，经过这里，看看热闹。
乌兰托亚笑笑说：你为什么不骂他们了？
张念念连忙赔笑说道：不敢不敢。
乌兰托亚说道：那我陪你一起骂他们，这样你就敢了吧。接着，便大喊：你们这些大坏蛋，坏透了的大坏蛋！喊声穿过山野。张念武心下大骇，他生怕那边明教教徒听见，急忙示意乌兰托亚别喊了。乌兰托亚喊过之后，见张念武如此惊慌失措局促不安，反而大笑起来。
张念武问：你笑什么？
乌兰托亚说：笑你紧张的样子。
张念武问：好笑么？
乌兰托亚说：好笑。
张念武说了一句“那你慢慢笑吧”，便转身往山下赶。这女孩大大咧咧，疯疯傻傻，他一点不喜欢。他这一走，乌兰托亚却急了。乌兰托亚在他身后说道：喂，你干吗生气啊，我只是开开玩笑。见张念武放慢脚步，乌兰托亚又说道：你不会这么小气的吧，男子汉大丈夫，跟女孩还这么计较，还这么认真，还这么残酷。
这样一说，张念武反而不好意思再走了，于是停下脚步。
乌兰托亚跟上来，赔笑道：别生气了，开玩笑嘛，让你受惊了，小人不计大人过嘛。
乌兰托亚这样奚落他，他居然没听出来。反而见好就收，说道：我没生气啊，我只是要赶着回去。
乌兰托亚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到山里面去采药呢。
张念武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都采药回来了的。
乌兰托亚鼓鼓嘴，说道：那又是我的不是了，采药是应该起早的，我来迟也。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过了一会，张念武突然问：你是从哪儿出来的？
乌兰托亚这回老实多了，不再逗他。她停下来，用手指着山的那一边，说：那边。张念武也停下脚步，顺着她的手势朝那边看，他又看到了一直跟着乌兰托亚身后的那两个护卫，在护卫的身后，确实有一条路，树木掩映，灌木丛生，那条路并不明显。难道那条路也通往卧龙潭？张念武边走边说：你就住在那边？乌兰托亚回道：是啊。
张念武边走边重复起上次说过的话，道：我不明白，你是蒙古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呢？
乌兰托亚侧身看看后面，然后对两名护卫大声说“你们站远点，别跟着我，烦人”，见那两人往回走，越走越远，她才转身对张念武说道：我告诉你吧，我们家与汉族是有渊源的，蒙汉联姻，我母亲嫁到明朝官府，我父亲那时是明朝军中将领，只是不幸得很，很多年以前，我父亲在镇压李自成起义军的过程中死于非命，我母亲为了保护我，委曲求全，只好嫁给这个坏蛋。
乌兰托亚说着，脸上神情严肃。张念武忍不住地打断她，问：这个坏蛋是谁，你母亲为什么要委曲求全呢？
乌兰托亚又看一下身后，见那两护卫身影较远，于是对张念武说道：这人就是杨明啊。张念武大惊失色。杨明是乌兰托亚的继父，他看着乌兰托亚，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乌兰托亚接着说：你知道近些年发生的事吗？关外原来有一个叫皇太极的人，他从他父亲努尔哈赤那里继承了后金的领地和统治权，将后金改为满族，东征西讨，征服蒙古，统治整个满族、朝鲜族，建立大清，现在进驻北京城的就是这些清兵。
张念武听得非常认真，生怕漏了某个细节似的。他一边听一边思索着她说的话，眼珠直打转。乌兰托亚接着说：因为蒙古族被满人统治，后又融合，几乎是满蒙一家，而且大清直接挑战大明政权，汉族与满蒙两族水火不容，所以我父亲死后，我母亲的处境可想而知。而在这个时候，杨明乘虚而入，威逼要挟我母亲，念及我和我母亲在京城的家族安危，我母亲就委曲求全，委身于他了。我母亲虽然人嫁给了他，但心一直在我父亲那里。我母亲对我说过，她甚至怀疑，父亲的死会不会跟杨明有关。父亲虽然受命镇压李自成起义军，但死得蹊跷，并不是战死在前线，而是死于驿站，这正是我要查明的原因。杨明怕我出去了解真相，所以对我严加看护。你看我在这里自由逛荡，其实那两个狗子就是杨明的人，我与你一样，几乎没有人身自由的。
张念武若有所思，心想，我与杨明有不共戴天之仇，没想到，这个看似无忧无虑的女孩也与杨明有仇。
张念武问：你母亲呢？
乌兰托亚面色阴沉，说道：我母亲就在这里，她整天心情郁闷，茶饭不思，她并无自由，如同软禁一般，我多么想同我母亲一起逃到山外，但这里是明教重地，所有关口都有明教教徒把守，没有杨明手令，谁能出得去。现在，这里除了明教中人，你是唯一的外人，也是我唯一的希望，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张念武表情严肃，心情沉重，顿觉责任重大，又感这乌兰托亚对自己信任和器重，心生感激。他侠义心起，双手握拳，郑重说道：感谢乌兰小姐信任，我当尽力协助乌兰小姐出山，在所不辞。
乌兰托亚心生感激，说：你有这心，我就开心了，我们一起努力，争取早日出山，一言为定。
张念武说道：一言为定。
乌兰托亚与张念武说话之际，趁张念武不注意，突然出招。一股凌厉的风雷掌的掌风直逼张念武的面门。虽然毫无准备，但张念武还是出于本能地出手抵挡，紧接着，形意拳呼啸而出。乌兰托亚连忙伸手作揖，说道：且慢。张念武及时收手。乌兰托亚喜滋滋地说道：我这一试，就试出了你乃武林中人，不是一个采药山民这么简单。
张念武抱拳，说道：先前从父亲和师傅那里学得一点防身之术，谈何武林中人。
乌兰托亚说道：我高兴得很呢，你有武功，我们更能寄希望于你。
张念武说道：这点皮毛，就怕让乌兰小姐失望，乌兰小姐功夫却是了得，佩服佩服。
乌兰托亚说道：我这功夫在明教，只能算中等偏上，我要是深具武功，我早就逃出这卧龙潭了。
张念武说道：说的也是，明教高手如云，深不可测，我们还得小心才是。
乌兰托亚点点头，接着，她眼珠一转，突然说道：你想不想去明教重地探营？
张念武经她这么一说，大为震惊，然而却兴趣极大，当即说道：当然想了。
乌兰托亚问：你怕么？
张念武坚定地回答说：不怕。
乌兰托亚说道：那就好，今晚子夜时分，你在卧龙潭边等我。
张念武双手又抱拳，说道：好的，一言为定。
乌兰托亚满意地笑笑，说：一言为定，不见不散，不过一定要小心，千万不可惊动他们。
两人约定后，便走下山去，接着又分开，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