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话,却全然没有发现一条青色的大蛇正向他们扑来。
等到六王爷发现时,那大蛇已从地上爬上树干,正将一口毒针对着张念武。六王爷惊骇不已,小声提醒张念武:你别动!
张念武看着六王爷嘴形和眼神的变化,这才意识到危险逼近自己。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通过眼睛的余光,感觉到那条蛇在蠕动。六王爷看清了那条青蛇之后,更是大惊失色,这分明是一条剧毒无比的竹叶青蛇,粗如棍棒,长足五米。六王爷深知竹叶青蛇蜇上人,一般即刻毙命,即便是武功深厚的人,也没有过多的时间进行排毒,世上也无解毒之药。这可如何是好?六王爷表面佯作镇静,内心却焦虑不安。
张念武调整内息,暗运内功,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将那竹叶青蛇拍死,但是他的速度还是慢了这小虫半拍。那青蛇似乎觉察到张念武的轻微动作,要抢先机,纵身一扑,那毒舌脱口而出。张念武闭上眼睛,也已经来不及运用掌力,只能抽手本能地抵挡着。然而,他的手并没有挡着青蛇,他惊骇之余并未感到有被蛇蜇着的迹象。他睁开眼睛,他没有看到青蛇,却看到六王爷举着双手在颤抖,其中一只手捂着脖子,整个人一副痛苦状。
那条大青蛇已经被六王爷疾如迅风的掌力斩杀,于丈许之外乱作一团,没了气息。
张念武大惊失色,急切地问:六王爷你怎么了?
六王爷满脸通红,说不出话,一边暗运内功排毒,一边用手挤压伤口。
张念武贴近身子,双手扶着六王爷的臂膀,这时他才明白六王爷已被毒蛇蜇伤。六王爷呼吸急促,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连说话都困难了。他沙哑着声音痛苦地说道:剧毒侵身,我命休也,你走吧,一定要想办法走出去,报杨明的仇,就交给你了。他声音虚弱,说过之后,几近昏迷。
这条青蛇本来是冲着张念武的,突然之间却蜇向六王爷,这令张念武有些不可思议。张念武来不及细想,立即将六王爷的手掰开,然后用嘴吮着六王爷的伤口。竹叶青蛇剧毒无比,张念武为了救六王爷,这一举动无异于自杀。然而,他这般义无反顾却救了六王爷的命。张念武将最后一口毒汁吐出,不一会,六王爷脖子上的红肿渐渐消失,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张念武并不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异常的变化。他惊喜地看着六王爷,说:六王爷,你怎么样?
六王爷睁开眼睛,看着张念武,然后半信半疑地问:我没有死?
张念武说:你怎么会死呢?
两人一番惊骇之后,相视而笑。六王爷似乎清醒过来,说:是你救了我?
张念武看着他,笑着点点头。六王爷却疑惑起来,说:你感觉一点事没有?
张念武耸耸肩,伸了一下脖子,说:我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六王爷瞪大了眼睛看着张念武,自言自语地说: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它是剧毒竹叶青蛇。
张念武经他这么一说,也觉奇怪,心想,这如果是剧毒之蛇,我和六王爷又如何能幸免于难呢,难道我是百毒不侵之身?
六王爷置疑,也不作多想,因为身体有些虚弱,又经此惊骇,顿觉困乏袭来,便靠在那棵大树上呼呼而睡。张念武却没有困意,他还在想着刚才毒虫侵身幸免于难之事。很快,他恍然大悟,心想:我救六王爷心切,口吸剧毒若无其事,原来是我身体具备排毒解毒之功,这一定是因为青衫老柴的缘故。张念武记得与青衫老柴告别时,青衫老柴曾送他解药,那一次,他回龙眠山,由于饥饿,他要吃野果充饥,因为担心野果有毒,就拿了那包解药吃了一口,吃了之后,他并没感觉到身体有任何变化,也就没有把它当做一回事,渐渐地就将这事给忘了。谁曾想,那时吃的药,现在却救了六王爷和自己的命,真是巧合,幸哉。张念武心里又是对青衫老柴一番感激和敬佩,更加想念他了。
六王爷睡了一会之后,睁开眼。张念武惊喜地对他说:六王爷你醒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有被毒蛇所伤吗?
六王爷瞪着一双大眼看着他,等着他说话。张念武接着说道:这都是青衫老柴在帮我。
六王爷疑惑地问:青衫老柴?
张念武说道:是啊,青衫老柴,我与他相处几日,他曾送我解药,就是那解药救了我们。
六王爷似乎明白了什么,说:你是说,你吃了他送你的解药,你便是百毒不侵之身?
张念武肯定地回答说:不错。
六王爷若有所思,然后说:我怎么没听说过青衫老柴这个人呢?
张念武说道:青衫老柴已经息影江湖几十年了,所以不为世人所知。
六王爷又好奇地说道:我乃古稀之人,按道理,也应该听说过啊,你说说他什么模样。
张念武回忆起来,说:他,瘦削,长须,言语不多,通病理,有当世不二的易容之术,其他的我知之不多。
六王爷问:那你何以断定他是当世高人?
张念武说:他应该是功夫高人,这是我的判断,不会有假。
六王爷凝思说道:难道是他,但那是不可能的啊。
张念武急切地问:你知道?
六王爷感叹一声说道:三十多年前,一位武功卓绝之人只身潜入皇宫,将朝廷宦官魏忠贤手下“五彪” 干将之一的锦衣卫指挥崔应元斩杀,他凭的就是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和卓绝的武功,莫非是他?
张念武被他说的话吸引住了,以至全神贯注地听他说下去。六王爷接着说道:自那以后,所有的关于此人的信息全无,崔应元被杀成了悬案,难道此人是他青衫老柴不成?这种高超的易容之术,只有他具备,当时通缉的人叫柴为民,难道他就是青衫老柴?
张念武恍然大悟,说道:青衫老柴,我以为他身着青衫,是个打柴翁,原来他姓柴,那一定是他了。
六王爷陷入沉思,然后突然问:你怎么认识青衫老柴的?
张念武见六王爷疑虑地看着自己,便说道:六王爷你听说了两个月前的龙眠山灭门惨案吗?
六王爷说道:听说过,张三思即是。
张念武对六王爷彻底放松了警惕,心想,六王爷与我同命相怜,我对他全盘说出我的身世又有何妨,于是说道:我并不叫何小虎,我本名张念武,乃张三思之子。
六王爷这下瞪大了眼睛看着张念武,仔细端详。过了一会,他说道:原来是你,你和你妹妹都没有死。
张念武听了六王爷的话,激动地说:你知道我妹妹还活着?
六王爷说道:我听到杨明与人的对话,说这次行动却让张三思的子女逃脱了。
张念武说道:我逃脱后,就没有见到过我妹妹,不知道她在何处?她没有死,幸哉。
六王爷安慰他说道:只要她活着,你就会找到她的,你们兄妹会团聚的。
张念武自言自语地说道:但愿如此。
六王爷接着说道:说实话,我与你父亲有过一面之缘。
张念武问:你认识我父亲?
六王爷说:不错,当年王征南带你父亲见过我。
张念武说:你认识王征南王叔?我正要找他呢。
六王爷说道:我是大明的王爷,王征南是大明的副总兵,我当然认识王征南。
张念武好奇地问:你知道王叔现在何处?
六王爷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世事变化太快,我也很挂念他呢,如果他受到重用,大明不至于这个结果,大明对不起王征南。
张念武说道:我也很想念王叔,青衫老柴曾劝我去找王征南。
六王爷说道:青衫老柴说得不错,他让你去找王征南是有道理的。
张念武自言自语地感叹道:世事变化出人预料,不知道王叔身在何处。
六王爷安慰他说:只要他活在世上,我们就有可能找到他。
张念武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六王爷说的是。
六王爷沉默了一会之后,对他说:对付杨明,主要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杨明并不是强大到无人能敌,如果你武功进益到一定的程度,报仇不是不可能的。
张念武又是感叹一声,说道:六王爷说的极是,我得好好地修炼我的功夫,查明真相,为我父母报仇。
六王爷说道:你起来。
张念武来不及犹豫,便站起身来。六王爷努努嘴,对他说:我身后的衣服夹层里,有一本卷书,你拿出来。
张念武走到六王爷身后,伸手从他衣服里拿出一卷书本。那书比较陈旧,封皮有些发黄,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内功玄要”。张念武不看则已,一看大为惊异。“内功玄要”,他几乎喊出声来。
六王爷说道:是的,它就是《内功玄要》。
张念武激动地说:它是师祖张三丰的绝作,已失散多年,不想在这里见到它。
六王爷说道:不错,经历动乱,它几易其主,后为朝廷所得,因重振明教有功,我那崇祯皇侄便将它赐予我,我总算保存周全,没有落到杨明手里。它本是武当圣物,你是武当后代,现在,我将它赠予你,也算物归原主,了却我心愿,希望你悉心保全,通读要领,修炼出上乘武功,不辜负你父母及武林前靠对你的期望。
张念武甚为感动,他双手抱拳,对六王爷说道:晚辈定当不负重托,悉心修炼,承担大事。六王爷甚感满意。
接下来的日子,张念武便是熟记那《内功玄要》,并每天进行练习。深山幽谷,人迹罕至,他们出不去,正好是修炼武功的好地方好时机。六王爷见张念武用心修炼,也不便打搅,自个自地优哉游哉,吃了睡,睡了吃,或者带着沉重的镣铐步履蹒跚漫无目的地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