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三四个侍女驾轻就熟地从内堂鱼贯而出，俯身迎接。
东方不败向一侧侍女嘱咐道：“待她沐浴更衣后再带来见我。”尔后自顾离开。
侍女应声并恭送宫主。
一边显得有些被动的梦非烟踌躇着想要追拦东方不败，但他并没有回头。
“姑娘这边请。”稍年长的侍女指了个与东方不败离去相反的方向。
梦非烟张望一眼已不见东方身影的转角，知晓此刻境况不由她做主，无可奈何，先跟着侍女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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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一道狂放不羁的笑声由远及近，难辨雌雄，亦透露出几分声音主人桀骜不驯的脾性。
“宫主，妾身喂您喝酒。”语中尽是谄媚。
“宫主，吃个葡萄罢。”原来身边不只一个女人。
……
未入寝殿，然廊道上便已闻得的靡靡之音，足以令人勾勒里间景象。
梦非烟不禁蹙起眉头。那就是他平日的模样？心底突生起一阵厌烦情绪，叫人着实不喜。
是不喜这酒香醇厚，还是那美女绕膝的人？
“宫主，人已带到。”
“嗯。”东方抬眼，看那凝视了他许久的梦非烟——她静默地站在他面前，换上了他选的衣裳，本该一副千金小姐的娇弱却由于近来一段江湖经历，不得已披上了一层坚韧气息。
像一株带刺的玫瑰。东方心底如是说着，丝毫不在乎是否会扎伤自己。
越看越像某人，东方开始淡下嘴角的笑，眸色也渐渐黯然，眼睛微微眯起不再是打量的目光，而是透过她，想像另一人。
不带笑意的面容总显得有些严肃，令旁人不安。东方不败收回视线，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妾姬们收声，随殿里的侍女鱼贯走出。此时此刻只剩下东方不败与梦非烟。
他缓缓起身，走近面前的女子，每一步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待靠近，手便慢慢抚上梦非烟的袖子，说道:“这衣裳穿着可还舒心？它曾是你的最爱，说是因为我们第一次出游时一起采买的，总能让你想起一些开心的事。”东方顿了片刻，将目光转向衣裳，继续说着，“虽不是原来那件，但看起来总还是一样的。”随后，东方紧紧抱住了梦非烟，俯首将鼻子埋进她颈间的秀发，陌生的女儿香卷近身来。
东方的动作突然而暧昧，梦非烟心惊，起初是挣扎了一会儿，但后来就安静了。不知是因为东方抱得太紧，所以索性放弃，还是因为太近的接触使她冥冥之中亦理解了一点东方的心思？
“你是真的东方不败？”梦非烟轻轻说了声。她是从侍女的口中得知的，但不确定这个''东方不败''是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东方不败。
梦非烟的下颌抵在东方右肩上，说话带来的震动尽数让东方感觉个清楚，他拉开与之的距离，尽管不远，依旧咫尺，但东方离开的那刻，漏进彼此间的冷气仍是让梦非烟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你这么说难不成是见过假的东方不败？”不否认便是默认了。
“你真的是……”一个被无数正派唾骂的魔头，被底层小人物传道的日月教教主，梦非烟从未想过她的生命会与这人有何际遇。犹如坊间传记，对他的了解全是从别人口中听诉……全是鄙弃、危险的存在。
但……也隐不住他们骨子里深深的畏惧。
“怎么，你怕我？”东方不败误会了梦非烟眼里的意思，认为那是见到大魔头时的惊恐。
“我以为我会害怕……”梦非烟重新打量起眼前人，神情淡默，若有所思，“然而你已经不是我曾经认为的那个东方不败了。”
“那会如何？”
“你与他们说的不一样，也许……”
“也许？”
“也许我们能成为朋友，试问，既是朋友，又怎会害怕？”
听此，东方不由地轻笑出声。他确实带着笑意，尽管有些失望，但也早已了然。
这是他不曾听过的回答。
同样的问题，他也问过同样相貌的人。那是雪千寻被救下没多久时的事，她匆匆而来，并表示想留在他身边。于是他问了。其后也不止一次地问过，得到的都是相似的回答。
“雪妾愿为教主而死。”
东方不败交给她一次任务，承诺完成了便可留下。当时雪千寻并不懂武功，她仍是去了。东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力量竟可驱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甘心冒死，难道仅是为了留在他身边？还是为了乱世中找个人依附罢了？
那次的任务她完成得很好，成功助力东方借刀杀人，除去眼中钉。唯一不顺心的恐怕就是雪千寻由此而受了伤，伤的很重——几乎要被平一指放弃的人，他百般坚持，终是让她活了下来。
东方又一次疑惑了，不过这次疑惑中更多的是想要了解她。外在看似柔弱，内心却如此刚毅。而她拖着一副残损躯体向他交付任务的情景亦历历在目。
是夜，东方不败亲自为雪千寻疗伤。她无力睁眼，但他对她所做的事情皆能清晰地传来。他难得展现的温柔，透过雪千寻的肌肤毫无阻隔地传达到她的心里。
“你真的要留在我身边，不后悔？”东方不败向来没有给人选择的习惯，他的决定就是必须执行的命令，也许这确实能说明一点他上心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东方不败身边永远不会只有一个女人。”
“然而你是我雪千寻认定的唯一的男人。”是去是留，她一早就有决定。雪千寻目光如炬，声线柔和却掷地有声。
那双眼睛……就是那双眼睛，他永远忘不了！当初东方不败决定救她回来便是瞧见了它，藏着千言万语，皆是要告诉他的话，然而当时他听不懂，看不明。
她真真浪费了东方不败给的机会，倘若雪千寻知道日后的遭遇，她还会选择留在他身边吗？当初的选择到底是福，还是祸？
……
雪千寻有着和东方不败一样与生俱来的孤傲。只不过他显扬于外，而她收敛在内而已。
彼此存在的共同点让东方不败对待雪千寻时，或有或无区别于其他姬妾。并且雪千寻的受伤也让他开始考虑是否应该教授她武功，兴许会成为自己霸业中一枚有力的棋子。
“你……你怎么了？”梦非烟察觉出东方不败的异样。
“……没事。”从回忆里清醒，东方不败故作恍惚的样子，问：“雪千寻，你是怎么看我的，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至今我仍瞧不明白。”他明知眼前人是谁，这么做，不过就想找个可能的人替他解答而已。
以前，雪千寻对他说“教主，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时，东方不败想问；后来，雪千寻身负重伤倒在了顾长风怀里，眼神热切地凝望东方不败，口中喃喃，他想问。
最后，当他拥着她，能仔细听一听时，他说的话却已不是想问的了。东方不败再也听不到雪千寻的回答，他有那么多次机会皆没有珍惜，后悔过后回想起来，才恍然发觉，那一定是个异常珍贵的东西，可遇而不可求。
“江湖上都传言你已经死了……”梦非烟不清楚东方不败问的意思，所以她没回答。
东方不败也不在意，挥一挥衣袖，踱步坐回位置。
“哼，他们当然希望我死，我却偏偏活着。”他倒了一小杯酒，抿了抿，又道：“我不仅活着，还要让日月神教重回江湖！”如此，待到雪千寻苏醒，一切仍是最初模样。
不知不觉，东方不败的脸上挂起自信且喜悦的笑容，在屋内晕黄的烛光照耀下放出更为炫目的光彩。当然，梦非烟是看不明白的，她只以为东方是为了将做那人上人而笑的骄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