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君正站在桌旁练字。
他凝神运笔,宣纸上的字行云流水,遒劲有力。
“大人,您饿了吧?给您拿些糕点垫垫肚子?”站在一旁的阿禄问到。
谢怜君这才停下笔,活动了一下手腕,“是有些饿了。”
不多会,糕点就被端了上来。素净的小碟里放着几块小巧的枣泥山药糕,白润细腻十分好看。
“这是今日的点心,做的枣泥山药糕。”阿禄在一旁解释道。
谢怜君怔住了。他快步地走到桌子前,捏起一块糕,细细地打量着,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娘还在的时候,最拿手的点心就是枣泥山药糕,谢怜君在小时候经常吃,为此没少惹得腹胀。等到娘去世了,谢怜君就很少再有机会吃到它了。
谢怜君轻轻叹了一口气,把糕放入口中咬了一小块。
白色的山药糕,入口清甜。里面包着的暗红枣泥就更加软糯甜腻了,竟和记忆中的味道很相似。
谢怜君又拿起了一块。
阿禄见状,欢喜道,“您爱吃那就最好不过了!大人这几天进食不香,阿禄可担心着呢。”
谢怜君弯了弯唇角,“我胃口不好,倒劳烦你挂心了。今日怎么想起来做这个?”
“厨房里新来了厨娘,就想着今日给大人尝尝她的手艺。好在大人喜欢!我可在厨房里看见了,那山药红枣碾的极细,又蒸的极久,味道肯定很好。”
“味道果然不错。”谢怜君点点头。一回头看见阿禄看着糕点眼睛一眨不眨的模样,甚是好笑,“你想吃就拿一块吧。”
“啊,这……”阿禄的脸一下子红了,嗫嚅了许久才拿起了一块,很珍惜的捏在掌心中摆弄着那块那块糕,小口小口地品尝着,欢喜地眯了眼睛。
主仆二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品尝着枣泥山药糕,这一小碟糕点很快就见了底。
阿禄去厨房送小瓷碟时,那厨娘刚好在。
“怎么样?大人吃的还好吗?”
“嗯,很好吃……都,都吃完啦。”阿禄回答道,偷偷抬眼看着新来的厨娘,感觉自己的脸突然有点涨。
她看上去年纪很小,或许比自己还小,瓜子脸,杏仁眼,长得算是阿禄见过的最标致的姑娘了。可是她的话很少,脸上也不怎么有表情,看上去不是很好接近。
不过就算如此,阿禄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的飞快。
“嗯,没什么事了,那,那我先回去啦!”阿禄可以说是夺框而出——夺的是门框。
新来的厨娘——当然也可以叫她华诗,看着那个很快消失的人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还有点好笑。不过就算华诗再迟钝,也能多少感觉到那个看起来有点憨憨呆呆的阿禄对自己那么点好感。
华诗用水冲了冲手。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篮色的棉布衣,还系着一个花布围裙,嫌弃地皱了皱眉。
她常年拿剑,做饭一窍不通。
但是庄主下令让她学做枣泥山药糕,还告诉了她明确的做法。
庄主说完之后,面上有短暂的怅然与追味,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日里严肃而深沉的模样。
聪明如华诗,自然知道庄主为何会有如此表现。
她早就听说过,庄主早年与一女子诞下了一子,也就是山庄的二公子谢怜君。不过不知为何,那女子在二公子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华诗这些年一直在护卫营培养与训练,在暗中为谢啸天执行各种任务,仅听从谢啸天一人命令,自然没有机会见到其他人。
当听到要潜伏到谢怜君的身边时,又要学做什么枣泥山药糕,华诗基本可以肯定,这是二公子爱吃的,很有可能是他的生母经常为他做的一道糕点。
看上去,似乎也有可能是庄主爱吃的呢……
——————————
苏小霜从睡梦中悠悠转醒。
她慢吞吞地梳洗着。随手拿个珍珠耳环带上,又描了描眉毛,上了些口脂。
拿下一件常穿的黄色套衫,苏小霜这才坐到桌前,拎起茶壶为自己倒一杯水喝。直到水溢出了茶杯,溅到了苏小霜的脸上,这几点冰凉才终于把苏小霜从神游天外的状态中唤醒。
苏小霜抹抹脸上的水,习惯性地往桌上一瞟。
烛台。茶壶,茶杯。
苏小霜一下子清醒了。鸣蝉呢?昨天是放在了桌子上没错吧?
她倏地站起身,慌张地向四周张望。
苏小霜清晰地记得,昨天晚上,她就是坐在这里,对着烛台,认真地研究了鸣蝉很久,发现它和惊鹊真的很相似。然后,她就把鸣蝉放在了桌上,上床睡觉了。
没错。当时就放在了右手的桌子边的。
“娘,你早上有收拾我的房间吗?”
“没有啊。”
“爹,你有没有进过我房间啊?”
苏馆主正在教导弟子们练习,没空搭理苏小霜。
对了,姜师兄最喜欢看些刀啊剑啊的,会不会是他把鸣蝉拿走了?
“姜师兄!你有没有进我房间拿走一把剑?这么长的。”
姜师兄看着风风火火进门的小师妹,一边询问一边用手比划,感到有点茫然,“没有啊?我怎么可能去你的房间啊?”
是了,自己真是昏了头了。姜师兄哪里会贸然去自己的房间呢?
完了。完了。
“我怎么总把事情弄得这么糟糕……”苏小霜简直要瘫坐在地上。本来想着早些帮陆青把剑赎回来,结果剑是被赎回来了,却被自己不小心弄丢了。
大家看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纷纷来安慰她。
“别的什么都没丢?只丢了一把剑?”馆主夫人确认道。
苏小霜无力地点点头。好像是这样的。今天早上她疯狂地找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似乎别的东西都还好好地放着,就连梳妆台上堆放的乱七八糟的首饰都还在。
“不图财不图色,哪有这么奇怪的小偷?单单偷一把剑?”馆主夫人提出自己的疑问。
“可能是个武痴吧。”姜师兄分析道。
“如果是武痴,寻常的剑怕是不看在眼里了。鸣蝉是把好剑,可他怎么就知道鸣蝉在我们武馆?在小霜的房间里?”
苏小霜抬起头,慢慢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有可能是陆青?”
馆主夫人点点头。
苏小霜忽然觉得,这确实像陆青的行事风格。上次在鹿鸣山庄他不也是翻墙而入,天亮前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吗?
他竟然就这么来了又走了?苏小霜虽觉得不甘心,却也安心了不少。
苏馆主在一旁喋喋不休,看上去很是不满。“不是我说,你这姓陆的朋友确实不如小谢!走的时候就留个信,这下更好,也不管是不是姑娘家的房间,趁着人睡觉来了又走。我看他也没留下赎剑的钱吧?”
苏小霜倒是没在意什么钱不钱的。
远处的陆青莫名奇妙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