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包子的阿姨唾骂了一句，又问，“那你们在城里有亲戚吗？要是没亲戚的话，怎么办？”
“没有亲戚。”孙青青抹掉眼泪一笑，“我会去找工作，阿姨，你知道哪里在招人吗？弟弟还要上学，我必须先找个工作。”
听她们说话，买包子的客人们也凑过了耳朵来。
三言两语的唾骂，又好心的给出意见。
“老板娘，要不然你把他们收下吧，我看到你前几天不是正在招人吗。”一位素色长纱衣的妇人说道。
卖包子的阿姨有点为难的笑了笑，“不是我不愿，你看我昨天都已经单子撕扯掉了。”
这时候一个穿碎花长裙的妇女从店外走了过来，她戴一副半框眼镜，黝黑的头发简单梳成一个马尾辫，“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呢？”
她好奇的走进店内，看着人群好奇的问了句。
老板娘认识她是教过自己娃娃的华民小学的刘老师，叹了口气答道：
“这姑娘姐弟俩被后母赶了出来，现在无家可归，城里也没有亲戚，说想自己找份工作养弟弟。刘老师，你知道哪里在招人吗？”
刘老师瞄了一眼满脸疙瘩的两人，眉头凝成一股麻绳，“招人也不招未成年啊。小姑娘，你怎么不报警啊，那种蛇蝎妇人就应该送到监狱去管教管教。”
孙青青没来得及答话，老板娘就率先愤懑道，“说是报警了，但那些吃人饭不干人事的警察不管。”
“哎。”刘老师叹了口气，“但是她现在还是未成年，没人敢要，是违法的。”
“法律也是讲情分的，这是救人性命，又不是在伤天害理。”
“对啊，我老家隔壁那个老嫂子的孙子，十四岁就出去打工了，人家还不是一样的要。这法律啊就是用来帮助人的。”
眼瞧着刘老师有工作通道，孙青青看着她赶紧道：“老师，我再过半年就十六岁了，要是没有工作的话，我和弟弟就只有饿死了。”
刘老师不忍心的看了看她眼泪汪汪的眼睛和手臂上的一条条醒目的瘀痕，转眼又把目光落在里昂身上，沉重的眨了一下眼睛，道：
“等两天我问到了再给你说，不过你们姐弟俩这两天住在哪里？”
她一句反问，众人听罢形态不一，老板娘下了个决心，咬咬牙：“在我这儿住一两天吧，反正铺里晚上也没人。”
孙青青连忙拉起里昂磕头道谢，这瞬间，里昂忽然有一种被人救了命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鸭子，不，连鸭子都算不上，因为鸭子可以随意在草垛里休息，也能自给自足。自己却不能，必须要别人的同情和施舍才能够活着。
他抬起头来，定起眼睛牢牢的看着老板娘和刘老师，把她们的容貌和衣着打扮以及脸上的表情甚至毛孔都印在心里。
太阳从身后照了进来，周围的人笑了，夸老板娘心善，做了一件好事。
里昂却觉得他们都善，都救了自己和姐姐的性命。
刘老师点了点头，买了包子和馒头，离开前还回头来看了孙青青和里昂一眼，道：
“同学，等着啊，今天周六，我回去问问我家老头子，估计要星期一才能给你答案。”
末了又对老板娘道：“最多一个星期我就能找到。”
老板娘道：“慢慢找，找个好一点的，别让姑娘进去太辛苦了。”
刘老师诶了一声，提着包子馒头回到家，家里两居室，老头子正坐在阳台上逗鸟，见她回来了，转过花白头发的脑袋，道：“今天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鸟都喂好了。”
“遇到一对被后娘赶出家门无家可归的姐弟，哎，可怜得很，浑身都是蚊子咬的包，手臂上身上都是伤痕。”
刘老师把早餐放到餐桌上，继续道：“你这两天问问你那些朋友，看哪里正在招人，我答应他们了，给她找个工作。”
“我说你就爱多管闲事。”老头子站起来道，“遇到这样的事，应该先报警。”
“要你说。他们是乡下来的，报了警，但人家根本就不管。”
刘老师把眼镜摘下，揉了揉眼睛，又把眼镜戴上道，“你留意一下，找个轻松点儿的。我看她弟弟与咱家秋语一样大，没忍住，就答应了。”
“被赶出来的？那那个女孩子有多大啊，你有没有问，要是是未成年，我可不帮。”
“我问了，刚满十六岁。”刘老师道，岔开话题问：“秋语起床了吗？”
“没有，刚准备去喊，你就回来了。”
“刚准备刚准备，每次都是刚准备。”刘老师道，“去，把她喊起来吃早饭，一个女孩子，每天都赖床。”
“赖床有什么，今天不是周六吗，让孩子多睡睡也没什么。”老头儿嘀咕了一句，刘老师闭着嘴巴看了他一眼，他服气道，“我去喊，我去喊。”
他来到门边，敲了敲黄色的木门，门上贴着一张日历年报，上面画了一对儿哈哈大笑的胖娃娃，娃娃穿着肚兜坐在竹筐里，身旁是些稻穗和玉米。
敲了三四遍，屋里才传来一道女孩子嗯嗯不耐烦的声音，“我再睡儿，别敲了。”
“你再不起来，你奶奶就拿扫把进来了。”
“今天星期六嘛，你给奶奶说，我再睡会儿。”
这时候刘老师来到门边，慈祥的脸上眉头一皱：“杨秋语，你快起来，吃完饭看书写作业。”
屋里有传来一阵不满的咕哝，过了会儿，门打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女孩从屋里走出，一脸幽怨，翘着嘴巴又垂下头，骂骂咧咧的走进洗手间。
一想到吃完饭就要写作业，杨秋语的心就堵得慌，气呼呼的刷了牙，把头发梳得光顺后来到餐桌上。
看到桌上的馒头和包子，不满道：“奶奶，你能不能换一样吃法，每天都是包子馒头，我都吃腻了。”
“那我明天早上给你煮三个鸡蛋。”刘老师道。
“我想吃油条。”
“油条吃多了不健康。”
“上个月说生菜吃了致癌，前几天说黄豆吃了也不好，你说你觉得什么健康，报纸上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杨秋语吐槽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