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的班主任赶紧站起来拦住王雯雯,“王老师,她是老人,是老人,不能动手,不能动手……”
张秀春昂起脖子,这几天憋在心中的怨气正无处发泄,此刻正好借题发挥出来:
“你打啊,我告诉你,你这个短命鬼的龟儿子要再敢招惹我家酒酒,我下次来直接撕烂他的嘴巴。”
“你别以为我老人家好欺负,老子年轻时与那些作恶的贼婆娘打架的时候,你还指不定在哪里,说不定还是你妈肚子里的一个屁,更别说这个龟儿子了。”
“别以为你养了个有雀儿的儿子就不得了,就金贵得很,我家酒酒也金贵,比你这个小畜生金贵一百倍。”
“我告诉你,像你家这种孽障,你要不好好教不把他骨头掰正了,等你老了你就知道厉害了。”
“什么狗屁儿子,什么狗屁打短命的儿子……”
她一边骂一遍联想到死去的林远福,又想到自己刚刚逼走了张娥,再想到是张娥杀了林远福,眼泪再度忍不住滚滚而下。
她抱着林酒酒,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骂,“短命鬼早就该死了,早就该死了……但是我的张娥啊,我的女儿啊,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啊……”
叮叮叮……
放学的铃声在张秀春的哭声里响得尖锐而惆怅,太阳光透过窗口照进来,一半打在张秀春脸上,一半打在林酒酒头上。
秃头的班主任拉了拉王雯雯小声道:
“雯雯老师,她儿子没了,你就带钱程先回去吧。”
“他没儿子了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弄死了她儿子。”王雯雯一片泛红的左脸动了动,“死了儿子跑到这里来发什么神经病,全世界又不只有她才死了儿子,要是人人都像她这样,那还不世界大乱。”
“哎呀,王老师,你少说两句,你不是说还没给我们班布置家庭作业吗,快去看看学生们走了没有,要是没走的话,就把作业多布置几道。”秃头班主任头疼道。早知道就不叫家长来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王雯雯怕再挨打,斜瞄了一眼张秀春,边走边对钱程道:“以后离那个林酒酒远一点,不然疯狗会乱咬……”
咬人二字才吐半边,张秀春立马弹起来,抓住她头发,将她的脑袋扭过来,对着嘴巴就几个巴掌啪啪扇下去。
“你这个娼妇贼婆娘,你说什么,我叫你乱说,叫你乱说,叫你乱骂人……”
秃头班主任连忙去抓张秀春的手,钱程作势要帮忙,立即被班主任一声吼了下去。
“张大娘,雯雯老师也只是说些气话,你快松手,不然等会儿报警了,你会被抓紧去关几天的。”
张秀春才不怕这些恐吓,可一想到自己要是被抓了,孙女应该怎么办?
便慢慢动了手,她一松手,王雯雯就张牙舞爪的想要扑过来打她。
啪啪!
两声脆响,两个巴掌打在了秃头班主任脸上。
“林酒酒,以后你别来上我的课。”王雯雯又恐吓道。
张秀春抹了一下眼睛,丝毫不怕的指着王雯雯,又向酒酒确认的问道:“酒酒,她是不是你老师?”
林酒酒也抹了抹眼睛点了点头,张秀春立即回头,一双红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王雯雯道:
“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什么蚊蚊还是蝇蝇,你以后上课的时候要是敢针对我家酒酒,我不打你,我去告你,我到镇上,到县上,要是县上不行我就去市里,市里再不行我就打电话给主席,我要告到你做不成老师为止。今天我就放你一马。你给我记好了,我以后每天都会问酒酒有没有被你针对。你给我记好了!”
她放完狠话,拉着酒酒,对秃头班主任说了声谢谢,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再指着王雯雯道:
“管好你家那个孽障,不然下次我会像今天打你一样打他,我还会把他的嘴扯到耳朵下。”
说完警告,张秀春拉着林酒酒慢慢走出了办公室,回家的路上她一路牵着林酒酒的右手。
西斜的太阳在她们一高一矮的背影上洒满金光。
她们赢了,不过林酒酒知道,赢的不是自己,而是祖母。
牵着张秀春的手,林酒酒侧头微微向上看着祖母斑白的头发和比泥巴还要黝黑一些的皱纹交错的松弛的脸颊。
忽然周夏旺和周秋旺的儿子周明晶和周明丞两兄弟从身旁跑过,朝张秀春打了声招呼,咻一下就又跑远了。
林酒酒收回目光,再走了两步,又从身侧跑来一个矮小的身影,他背了一个蓝红色的书包。
还没看清楚他穿的衣服,又三个男孩儿从身旁跑过,他们的书包呈蓝色黑色和褐色三种颜色,他们一起追着之前那个男孩,笑着喊着骂着:
“里昂、里昂、娘,里昂、里昂、娘娘腔,没有雀儿的娘娘腔。”
“你妈有雀儿你妈不是娘娘腔,你爸没雀儿你爸才是娘娘腔。”
里昂回头来骂了一句,红扑扑的脸对着夕阳更红了。
他骂完就转身,然而却忽然朝地上摔了狗吃屎。
后面三个男孩连忙追上去,边跑边喊,“快点,他摔倒了,上去打他,死娘娘腔还敢骂我们。”
眼看身后三人就要追上自己,里昂站起来就跑,刚跑两步,只见黑色书包的男孩儿将书包从肩上脱下,看准了里昂的背,狠狠一砸。
里昂身体向前一倾,弓着身子双脚似风扇叶子般狂跑两步,刚稳住身体后颈和两只胳膊就被人抓住,随即身后的人一使劲,整个人又忘地上铺了下去。
“张林,把娘娘腔的裤子扒了,看他有雀儿没有。”
扔书包的男孩子道。
蓝色书包的张林一听,伸手就去抓里昂的裤子,里昂像条上岸的鱼,边骂边扭动身体。
“杨国国,你脱娘娘腔的衣服,我们让大家都看看光咚咚的娘娘腔长什么样。”
褐色书包的张国国跪压在里昂的左臂上,腾出双手把里昂的衣服往上捞。
“张痕,那你呢,你什么都不做。”
张林连挨了里昂的脚打后,一屁股坐在里昂的脚弯上,问道那个扔书包的男孩。
张痕道,“我要按着他啊,要不然你来按住他。”
“放开我,张痕你放开我,你这个贱人,畜生。”
里昂的头被他死死按在凹凸不平的里面上,嘴巴和脸都与泥巴接触,一说话一骂人,泥巴就粘上唇,钻进嘴巴。
见了这一幕,张秀春正准备大吼一嗓子去帮忙,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背影从身旁一闪而过,她提着一个黄红色的书包。
跑近了,抡直了背带,一书包打在扒里昂裤子的张林头上,紧接着手臂再扬书包再起,又一书包打在杨国国头上。
张痕立马松了手,从里昂头前站起来,拿起书包就跑。
“你们三个小杂种,老子打死你们这些杂种。”
女孩提着书包又追赶了一会儿,转身把里昂从地上拉起来,拍拍他的脸颊,“弟弟,没事吧。”
里昂本来没哭,见到她了,委屈极了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紧紧的抱着女孩,泪水完全不听使唤,哇哇大喊:
“姐,姐……”
“好了,姐姐打他们了,他们不敢再欺负你了。”
“会的,还会的,我告诉老师也没用。爸爸也不管。”
“那些都是死人,他们不管姐姐管,姐姐管,他们要是再欺负你,你告诉姐姐,姐姐打死他们。”
孙青青一手摸着里昂圆溜溜的脑袋一手拍着他的背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