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默,你可千万不能放弃,爹娘的仇还等着你报呢!”萧默一边练剑,一边自言自语道。
萧氏剑法招数繁杂,一环紧扣一环,难易程度,似登青天。萧默练了大半晌午,回到草屋独自唉叹。正当他出门再准备练时,林中窸窸窣窣,一人疾步飞奔而过。细看去,原是前月与白净心比武的张南渡。
张南渡前月被微茹琪一掌震出内伤,又接到崇山派掌门周无庸秘函,信上让他无论如何要尽快到雁荡山与云风轻汇合,不然命不久矣。他闻此连月赶来,不走大道,只敢走林间小路。
这时他刚到雁荡山顶,正疾步而行时,忽见身旁草屋白袍小少年推门而出,见他英俊端正,又手持长剑,便以为是与云风轻同行而来的崇山派四代弟子。他急停至萧默面前,拱手问道:“少侠,可是从崇山派与云风轻大侠一起来的?”
萧默见这白袍老头轻功了得,便以为是这山中隐侠,回道:“前辈,我不是崇山派的,我是来寻这山中的隐世高人。”
张南渡笑道:“少侠有志,既不是我找之人,便不再打扰了。”说完张南渡便转身疾行,萧默刚想开口询问来由,他已在大雾中不见了人影。”
一人,一剑,便是这天地间默契最好不过的挚友。萧默不禁道:“这剑法,未免也太孤独了些。”
造势的帮派总是人势浩大,高深的大侠却是独行。萧默打消了寻找高人的念头,他仔细翻看着爹留下的剑法,心中更有势如破竹之势。
山脚,一人手持剑走来,细看去,正是云风轻。周无庸让他来此寻谭天一道长,他虽一路奔驰而来,却还是慢了微茹琪半步。
雁荡山中,有一红岩观,筑于北宋靖康年间,距今已有百余年。襄阳抗元时,观主道长曾下山增援,其余年间,道观内无一人下山。二十年前,西沙帮帮主刘志广邀各地名门好手齐聚雁荡山,以武会友,杯酒言欢。东道主红岩观现任观主谭天一出席,一手绝技战平周、云、刘三人。
谭天一道长一出,顿时震惊四座,雁荡山大会后,他被奉为武林第一,天下绝手。前来求学讨教之人数不胜数,他不堪其扰,卸下观主身份,隐身于这偌大的雁荡山中。
张南渡寻不见人,下山时,忽闻身后脚步匆急,回身一看,那人果是微茹琪!
“哈,我还正愁寻你不得,你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张南渡昂起头,道:“我这把年纪,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只不过你这般没来由的逞强滥杀,是可忍孰不可忍!”
微茹琪问道:“你这手枯兴指谁传你的?据我所知,你师承的是北海的张牧,而张牧却使的是武陵岛的武功。枯兴指这等天下绝学,你又怎会?”
“哈哈哈~”,张南渡忽面目狰狞,掩面一掀,一张人皮面具掉落在地。再看张南渡,这人哪里还是老头张南渡,分明是一中年男人模样。
微茹琪仰天长啸,后道:“果然,果然是你。”她忽急步而上,一掌劈向那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点脚身侧,却轻易躲过了去。这等好身手,哪里还是之前与白净心难分高下的张南渡!
中年男子一掌盖下,微茹琪急窜向旁,一手抚穴功夫推中他腹部。那人却丝毫不伤,又是迅捷一掌盖来。招式手法,大为等同鹰派的鹰爪功。微见来势汹汹,忙又灵闪一旁,双掌同时击发,却碰不得他半毫。
微茹琪与周无庸对招时,且让了三招。这时全力以赴,却伤不得中年男子半分,这人的功力,恐不低微茹琪。
微茹琪趁间后跃丈远,问道:“你是谁?我寻了你大半辈子,我师父的仇,今日需做一个了断!”
“哼,想知道我的名字,你要打过我再说!”那中年男人一招击出,虽隔丈远,却感气势夺人。
微茹琪知这人内力已臻于化境,这时若相互比拼内力,她定竭力废功,且无甚胜算。她忽想到,枯兴指本就只是致刚的点穴功夫,不贴近对招,他不就施展不开了吗。
她忙又往后跃出丈远,挥袖一展,顿时三根银针飞出,中年男人见状忙侧面闪躲。忽微茹琪急奔前,一腿扫过。中年男人大惊,双脚向上登时,却给发现了弱点……
枯兴指功夫传于北宋年间,与大理段氏功学有异曲同工之妙。起初,这只是大京萧氏祖先萧何复研究出的点穴手法,由于手法刚烈,辅有内功心法一本。后传到南宋年间,本只作辅助修习的内功心法名扬天下,那点穴手法渐渐失传了去。后来,萧氏后人萧炎一枝重修此学,加以改进后,成了今天所见的武林绝学——枯兴指!
萧府素来有内斗之好,萧炎时期更甚,萧炎同父异母弟弟萧真为了对抗萧炎的枯兴指改进了嫡传的内功心法大全,融入了一套凌厉迅捷的剑法。这套剑法基于内功心法之上却又完全独立于内功心法,看似招数繁杂却又苛求无招胜有招。后来萧真大成,江湖登时无人匹敌,晚年由于太过孤独,他将此剑谱招法尽数打乱,并嘱咐后人千万不要修习此剑法,否有性命风险。
萧炎不敌萧真大败后,他勤练指力,把原本枯兴指中拂穴部分摒弃,与大理段氏后人齐创了枯兴八指,这也就是今天所见的枯兴指了。
那中年男人就是萧炎家族的后人——萧统。萧统一生痴迷武学,约莫六十五年前,他扮成鹰派祖师的师弟大闹林海,用枯兴指打伤众人,且夺走了鹰派震派之宝无量神书的下卷。后来鹰派不知为何分成两派,鹰派祖师常与其师弟大打出手,后二人在林海圣山一次比拼中因相互耗尽功力而死……
微茹琪这时见这招甚为管用,欲再故技重施时,萧统一指点出。微茹琪大惊,指力与其贴身而过,指上劲力瞬时震毁身旁的大理石块。
高手对招,千招不决胜负,任由微茹琪用尽二十四门鹰派绝学,却还是占不得丝毫上风。知其命门,却无从下手。
微茹琪心想:“这人武学修为定在我之上,他若全力以赴,我非但报不了仇,还会送了命去。”当即撤掌,斜身跃向一旁,道:“我们在这打一天一夜也分不出胜负。”她说这话只是为了停战,不是真的僵持难下,此时他的二十四门武艺已全部用尽,如再打下去,她已无招可使。
萧统道冷冷道:“你的二十四门用尽了,是不是?”他怎会真的不知,与微茹琪初拆招时他就看出了微只是招数多杂,没有绝杀之技,总有一刻她会无招可使。
微茹琪心下暗道:“此人真当厉害,如无周师兄前来相助,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是他的对手。”当下道:“我鹰派的功夫又岂是你能揣测的?你偷走我门的无量神书下卷还不快速速交出来!”
萧统偷当年偷走无量神书下卷,他只看明了开头的驻颜功夫,后面的武功招式心法杂乱无比,原来他只是拿走下卷,定是要上下卷一齐看才可明其意,道:“想要,那你来拿罢了。”
微茹琪怎真的敢上前去抢,她待的萧统话末之际,忽一把金针极速飞出。
萧统忙闪躲,待的回身时,微茹琪早已不见了人影。
几十年来,萧统扮成张南渡掩人耳目,他知道鹰派高手甚多,若一齐围将过来是万万不能敌的。李光复忙于抗元大业,对这个假外公自然没有丝毫疑心。几月前,李光复死于蒙古人白净心之手,他本想一掌劈死白净心罢了,可没想他竟使出鹰派的拂穴功夫,他欲故意引招,没想到竟把微茹琪引了出来。后来,他假装受伤后一直暗中掩藏,收到周无庸来信才知微茹琪竟疑心欲杀自己。
山下,微茹琪脚步匆忙,忽见一人从旁走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云风轻。
云风轻撞见微茹琪顿时大吃一惊,可还是缓缓拱手道:“微师叔,我…….我……”心想:“她这般神色慌张,难道她已先行一步遇到谭道长了?”
微茹琪忙走到他身边,道:“云风轻,你快回去通知周无庸和张之鹤来,就说张南渡不是张南渡,仇家找到了,恐与大京的萧氏有关。”原来,微茹琪早已试探出了那人的招式门路,甚似当年与她对招的萧河。
云风轻一头雾水,道:“可是张大侠不是张大侠还能是谁?师父让我来保护他,可若你扭头就伤他怎办?”
微茹琪气道:“啊呀,你这人怎么这么执拗,罢了罢了,我同你一起回崇山,我在你身边你大可不怕我再残害张南渡了吧?”
云风轻这才应声答应,二人一起离开了雁荡山。
一时之间,雁荡山又重回清净,除了捡柴的小道长外,就只剩萧默一人,他推开屋门,像外远眺而去。雁荡山地处江南高处,雅绿美景一眼望尽,他盯着看了好久,忽被一声伶俐嬉笑打断,一旁看去,原来是微令。
微令晃了晃手中的食盒,道:“饿了吧,开饭!”二人走到屋后的石桌坐下,萧默揭开食盒,只见有一只烤鸡、一碟花生米、还有一壶清酒。微令撕下一只鸡腿递到萧默手上,满脸期待问道:“快尝尝怎么样?”
萧默咬下一小口,只感这鸡腿又淡又绵,可一想到这一路微令对自己的帮助,又这般辛苦地照料自己的饮食起居,他还是笑道:“好吃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鸡腿了。”微令脸微红,道:“好吃你就吃多一点。”她倒上两杯酒,自己一饮而尽便又倒上一杯。
萧默道:“微姑娘……你其实不必天天这样陪着我的…………”
微令把刚斟满的酒再次一饮而尽,脸微红,愣了一会,又嬉笑道:“我走啦谁保护你,你的功夫又这么差!”过了半晌:“你知道…………”话到嘴边,可她硬又咽了回去。
萧默还没开口,微令便站了起来:“你自己多注意些罢,特别是长相好看的女人!我们还会再见的!”话罢,微令早已迈步急行,看似绝情,其实早已泪流不止。
萧默心里知道,不是自己冷酷无情,而是他不愿连累了微令,也至于跟着自己白白送了性命。
微令走后,萧默早早进了小屋,幸好,今天的月亮很圆,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萧默坐在窗户下,一字一字细看着。
月光很亮,山中,他看着窗外,心中不免想起了很多往事............
约莫两年前,那时他还是萧府的小少爷,除了每天不问世事贪吃嗜睡就是到处惹祸闯事。在大京,大到武林名门,小到小贩走卒,无不要给萧默让道而行。不是因他本身武艺多高超精湛,只是忌惮他的父亲萧河和姐姐萧萍。
在萧家落寞之前,萧家一门三杰,在大京,可谓豪无敌手。其中的大部分功夫,都源自于武陵岛。武陵岛,其实只是沿海一小岛,三百年前才有人踏足于此。古时的郭大侠也与此颇有渊源。这其中的传闻,他也只是道听途说而来,并未经过家父所认证。
与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