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声不绝于耳,林成桐很快占了上风。这时,明德山庄的护卫队也赶到了,他们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护卫队长赵龙对黑衣人厉声喝道:“还不快弃械投降!”
黑衣人见局势对自己不利,猛然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向四周一撒,白色粉末四起,就在这烟雾弥漫中,黑衣人趁机逃之夭夭,没了踪影。
护卫队长赵龙继而走到林成桐面前挑眉说道:“老爷吩咐过,林公子是山庄的贵客,只是这回怎么是半夜而来?”
林成桐答道:“我途径山庄,正看到这黑衣人躲在院墙之上,拉弓待射,于是我立即出手制止。”
玥儿立即上前为林成桐解围道:“赵龙,多亏了林大哥,我们脱离险境!你先带护卫队下去吧!”
赵龙听得大小姐这番护林公子,也不便再发声。他作揖而退,走前将门板上的那柄箭矢拔下,他攥着手中的箭,经过林成桐身旁时,对他轻哼了一声,说道:“在下告辞!”尔后他又压低声音说道:“夜深了,望林公子自重,毕竟女儿家的院落,外人应该避嫌!”说罢,带着护卫队拂袖离开。
林成桐回揖不语,面上并未有半分不悦之色。他心中知道,赵龙乃是明德山庄的得力帮手,此人只是有些耿直而已,心地并不坏,所以一丝一毫也不与他计较。
玥儿见到林成桐心里别提有多欢喜了,一时之间兴奋得连方才的惊险都甩到了脑后。她对林成桐的喜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从她心底涌出的喜欢溢于言表:“林大哥,幸亏有你及时出现,你是我的英雄!”
林成桐用礼貌的口吻回应道:“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翔舟站在他俩不远处,用一双如鹰的眼睛审视着他:这位林公子双目澄澈、眉眼英气逼人,散发一种尊荣气质。翔舟注意到他的佩剑,剑柄翱翔着一只翡翠的雄鹰……她心中不禁嘀咕,如此气质之人,怎会与火灾有关,是我多虑了吗……
她又看到地上碎成两半的玉佩,悄身捡起,递给林成桐说道:“刚才多谢公子搭救,只是这玉佩如今……”
林成桐的炯炯目光此刻正落在翔舟身上,他毫不介意地说道:“姑娘不必怪怀,玉佩乃是身外之物,碎了无妨,人命最为要紧……”说着他将玉佩收入囊中。
这是他第二次见她,此前在徐家庄,他在夜色的掩护下曾目睹她痛失至亲的心碎,那一刻他只能黯然离开,无处诉说、无法解释。
那夜,他看她看得并不真切,只记得她撕心裂肺的痛哭,而今她就近在咫尺,倒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他看着她清秀的脸庞上那努力探求真相的神情,以及那努力想要变得成熟的眼光中的丝丝警惕,像是山林中的一只鹿,美丽却不能轻易靠近,仿佛稍不留心,她就会突然逃开再也无处可寻……他怕寻不到她,所以他耐着性子,试图慢慢化解她眼中的迷惑,慢慢靠近她……
他不禁在想,若这是一次寻常的相遇该有多好,没有任何复杂的背景,两人可以谈天谈地、饮茶品酒、荡舟登高、听雨赏雪,但,现实不允许他们如此,他们被裹挟于命运的时间之轮,努力挣脱那黑色的阴影。到底能否挣脱,仍是未知……
林成桐瞥见翔舟右臂上的血痕,在划破的衣袖处,那隐约可见的伤口,洇湿了周围的衣裳。
他立即从腰间取出一个靛蓝色的袖珍陶瓷药瓶,说道:“这是我家老大夫精心配制的外伤药,对伤口的复原有奇效,你拿着!每两个时辰需上一次药,切记!”说着将靛蓝药瓶递给她。
翔舟的双眸中对他仍有几多防备,一时间并未伸手去接。
林成桐的手停在空气中,但他丝毫不觉得尴尬,依旧保持着递出的姿势,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坚定,旁人看着是一副铁了心要给她的样子。
玥儿赶紧伸手将药瓶接下来,塞进翔舟手中,说道:“你快收下吧,这药我用过,很管用!上回我从假山上摔下来,就是林大哥的药派上了大用场,伤口好得又快又没有留疤!翔舟你还不快谢谢林大哥!”
林成桐对玥儿一笑,感谢她这番正合时宜的说辞,再看翔舟,她脸上原先紧绷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翔舟莞尔,轻声说道:“谢谢公子。”礼貌中透着一种距离。
林成桐能看到她微笑的样子,已再别无他求。他心中想着:今天她又躲过一劫,只是这笑容得来极不容易,希望笑容能一直在她脸上;比起她失去的,我做多少都根本不值一提、都无法弥补;本来他们全家可以免于一难,我……
他一遍一遍回想上次在徐家庄的无功而返,那噬人的火焰,在暗夜中尤其猖狂醒目,火舌肆虐,似要把一切吞下。从那之后的每个夜晚,他都无法入眠。或许今夜,他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林成桐行礼告辞,临走前仍不忘再叮咛一遍,对翔舟说道:“以后多加小心!”
翔舟听着这句善意提醒,听出了一种弦外之音的意味,她眼中的迷雾越发浓重了。
林成桐一个箭步,飞踩着院墙腾空而去,徒留翔舟和玥儿两人呆立的身影,所不同的是,玥儿是痴醉的呆,翔舟是沉思的呆……
翔舟向玥儿打听起林成桐,问她:“他每次都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吗?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玥儿将满眼满心的崇拜倾泻而出说道:“林大哥是世上最好的人了!若林大哥自称第二,那无人能称第一!林大哥也不是每次都这么神秘啦,大多时候他都正式到山庄来拜访,只可惜他每次来的时间都不长,若能长住于此该有多好!”
翔舟轻轻摇摇头,笑道:“你呀,他在你眼中都要成神了!”
玥儿两眼放光地说道:“林大哥本来就是世间少有的才俊,若是能嫁给他,那我这辈子就值了!”
翔舟轻手轻脚地走到屋的另一边,打趣地说道:“我还是离你远点,省得干扰到你……”
玥儿不禁反问:“翔舟你不觉得林大哥很厉害吗?”
翔舟轻轻摇摇头说道:“我才见过他一面,不足以断他的人品……”
玥儿马上说道:“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他!”
翔舟举手佯装投降,说道:“我认输……我认输!这还不行吗……”
玥儿撇撇嘴,拿起桌上的靛蓝药瓶跑过来说道:“快来敷药,这药可是宝贝!”
翔舟听了,吐吐舌头,笑着说道:“好好好,大神给的药也是神药呢!”
玥儿仍不遗余力地帮林成桐说话:“你呀就是想多了,就连我那阅人无数的爹都夸林大哥,称他绝非池中之物,你不信我,我爹的话你总该信吧!我敢用性命担保,林大哥绝对是个好人,不仅是个好人,更是个英雄!”
翔舟这时问道:“那他也是你们衡水人?”
玥儿摇摇头,说道:“他家中底细倒是不曾透露,我们只知道他来自南方,听他提起近年来常在北方游历,以增广见闻,至于什么时候回南方倒是没说,我真不希望他走!”
翔舟又问道:“刚才听护卫队长赵龙说,他是明德山庄的贵客?”
玥儿来了兴致,说道:“我们一家都喜欢林大哥,尤其我爹更是对他青睐有加,特许他出入自由,爹娘让我们多与林大哥相交,说有此挚友,千金不换!再加上林大哥与我大哥同年,两人常切磋武艺,我和小虾米站在一旁,偷学了不少!”
明老爷一辈子爱才惜才,自他第一次见到林成桐,就慧眼识才,待林成桐格外热情周到,能遇如此才俊,明老爷不知感谢了多少次老天爷。
翔舟轻轻点头,暗自慨叹,原来林成桐与明家的关系如此亲密。
后半夜,翔舟无心睡眠,她小心起身,不去吵醒玥儿。她走到院中,拿出母亲生前做的翠竹包,垂泪轻抚,睹物思人,问道:“我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爹娘若你们在天有灵,请托梦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