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怪物是一头狗熊,狗熊大如川马,箭毛森立,此时缩在笼子里背对着他们昏睡着,旁边放着夹杂着生肉的饭粒。
笼子下还有未清理的鲜血,早就渗到木板里风吹日晒着,也不像是最近刚流的血。
没有人会无聊的想吵醒它,妇人跪在地上哭泣:“我是陆江的妻子林凤生,嫁他五载一直以牲畜卖艺为生,京里大多数人好这口,几月前买下了这套屋子,白日里通常在京口卖艺,没做其他坏事。”
金智丙打量着屋内布局,疑惑的问道:“那你不知道这林子夜里禁止出入吗?几月前从这里挖出了十几具尸骨,难不成你和你丈夫都不怕死吗?”
林凤生跪在地上求饶:“回大人,这套屋子是我们花了所有积蓄得来的,又豢养着一头熊,无处容身,无奈只得偷住在这里。但我们住时从未发生过什么事,平日里丈夫也一直在家守着,没想过能出什么事。”
“那你丈夫呢?为何不出来?”
林凤生偷偷指着亓姒树,“白日里被这位小姐送进了牢里,想来应该有十天半个月不能回家了。”
王祁深知道亓姒树那时跟他说的事情应该就是此事了,他看着林凤生冷笑:“你回话就好好回,不用话里话外暗度陈仓。”
金智丙本来想对亓姒树审上几句,见八王子这般护着她,也只能不了了之,瞪着一双眼想把亓姒树全身都给看透似的。
“那我问你,夜里你是不是带着这头熊到林内陷阱那里待过?”
林氏没想到亓姒树会问这事,以为他们都不知道,上下牙齿打颤,含糊不清的答道:“是是……给熊喂吃食时没看得住,让它给跑了,平日里通常是我丈夫在家,我只得一个人柱着拐杖去找它……不知道是怎么让大人们瞧见了……”
“我们两人不巧掉了进去,这头熊突然出现蹬下了一条绳子,我们这才获救。”
亓姒树不敢去细看那头熊,只望着妇人的眼睛说着,那妇人的眼睛果然躲闪,说不出哪里不对,可偏偏什么都对得上来。
王祁深沿着屋内屋外转了一圈,发现有许多锁链和木桶,然后便是很多黑色的动物毛发和几摊未处理的血迹。
金智丙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让妇人交了罚金,责令她明日便带着这头熊离开这片林子。
他也觉得奇怪,可他想不出作案动机。
王祁深向他支招,让他回衙里好好审审那个陆江,说不定能得出什么线索。
金智丙点点头,戴上属下递来的黑笠朝王祁深行礼便匆匆离开了,亓姒树和王祁深坐在马上沉默,两人各有所思,竟没想一下便到了王府。
府外除了看门的下人和趴在石狮子上憨憨大睡的李怀忠外便没有人了。亓姒树心想这解氏心也真大,自己夫君一夜未归都不着急……
李怀忠听见了马的嘶鸣声哐的一下就清醒了,急忙想冲过去从马上扶下亓姒树,却见王祁深早先一步将她扶了下来。他心也大,没想那么多,瞧着两人一身的泥泞不解道:“小姐,你们这是去什么深山老林里生火去了吗?”
亓姒树累得不行,没多解释,朝着王祁深行礼后便扯着李怀忠走了。王祁深见到了府里,不好跟她过分亲近,也径直回屋梳洗去了。
李怀忠整晚整晚的烧水,就等着她能回来洗个热水澡,亓姒树泡在水桶里打着哈欠,想着自己在亓府内有那么多下人服侍洗头熏衣烧水做点心,顿时觉得这日子太苦了。
李怀忠在屋外听着亓姒树抱怨,忍不住吐槽:“小姐你就知足吧,我一个人又当侍卫又当丫鬟的,为你学了怎么扎辫子插首饰熏衣裳,只收你一份工钱就不错了……”
亓姒树还是不爽,拍着水制造出声响发泄心里的愤怒,李怀忠直摇头:“这些小姐真是比三岁小孩还难伺候。”
“对了,你有没有在京口看飞禽走兽卖过艺?”
“没有啊,小人最近一直在京西和王包子玩,还没走熟开京城呢。”
“小姐若是想看那些戏法,可以等明天王十一到了和他一起去。”
亓姒树点点头,随即跟他讲了他们在林内发生的事情,谁知李怀忠一脸嫌弃的摇摇头:“小姐说的这种事,除了那头狗熊外,不是都很常见吗?书里写的都没您讲的老套。”
亓姒树见自己一片好心的分他瓜吃,谁知他还不领情!气得她将手里蜜饯盒子朝他一砸,偏偏还没砸中。
“我就是不动您都压不到,更何况我还躲了……”李怀忠感觉到亓姒树生气了,只好心里默默吐槽,重新将盒子捡起来放回屋里,觉得自己不跟女人计较,真是太有风度了!
亓姒树洗澡后换上了干净的睡裙,觉得实在太累了,湿着头发趴在床上睡得死死的,李怀忠见她睡了,不敢拿小火炉过来烘干,只得轻手轻脚的拿起扇子慢慢扇着她的头发,边扇边打瞌睡。
两人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亓姒树一脚踢开李怀忠,见他还瘫在她榻上睡得跟死猪一样,急忙把他叫醒:“你快还不起来去收拾好木桶还有擦地!”
李怀忠揉了揉眼睛,抱着扇子呆呆的晃到他自己屋里,差点一脚踩死那只在廊下吃草的兔子。
亓姒树等李怀忠自己收拾妥当后替她打来水梳洗,心想怪不得古代人做事效率低,没有水龙头热水器就是难养活!
两人梳理完毕后点了菖蒲草熏香,清清爽爽的坐在廊下吃饭。
亓姒树看着院子里的兔子皱眉:“这兔子哪来的?你买的?”
李怀忠踢了兔子一脚,摇摇头:“小人自个儿都养不活呢,还养兔子……”
两人看着院子里一只灰白相间的小兔子发呆,算算日子,这只兔子在她院里安家落户两三天了,不知道哪里跑来的。
“你做个篱笆围着它,省得它跑到廊上弄脏了我衣服。”
亓姒树看见那兔子瞪着脚就要往它垫子上跳,急忙提起耳朵往外面一扔,丝毫不客气。
“姒树,你回来了!?”
王十一在宫里用过午饭直冲冲跑过来,提着一盒点心孝敬亓姒树。
“你昨天去哪里了啊?我在你院里等了一下午都没瞧见你。”
亓姒树懒得把故事再说一遍,抓起一个点心就往王十一嘴里塞:“快吃快吃。”
“等下去京口玩吗?”亓姒树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王十一点点头,抱起兔子就打算带着她往京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