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工头临时派发任务，余姚好大一通忙活，早上起来睡眼惺忪，坐在地铁里困得直打瞌睡，头像小鸡啄米似的，点来点去。
“怎么又熬夜？”
温暖的手贴住她耳朵，将她扶靠在结实肩膀上。
余姚打了个激灵，瞬间惊醒，对上一双剪水秋瞳的眼。她心慌意乱，奔着还未阖上的车门就想逃。
“别，”楚钰抓住她手腕，“见你一面不容易，要转两趟车！”
委屈巴巴的眼神简直了！
余姚扭捏坐下，红着脸小声反驳：
“骗人！那不还得要迟到！”
“踩铃女孩”并非浪得虚名。比她还晚，可不要迟到？
哪有人为了献殷勤，连饭碗都丢的！
楚钰俏皮地说，“市场调查部怕有个爱迟到的部长了。”
余姚倚着他肩膀小憩片刻，仿佛乘船漂浮在海上。海面波澜不兴，微风送来远方泥土的馨香，春和景明，鸟兽欢呼。气息山间清岚般，带着沉静的力量。
睡意渐渐消散，余姚握住他的手，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不要再躲我了，好不好？中午一起吃饭吧……”
她闭上眼睛不做声，不知答应了没有。
下车时，余姚手上拿着个精致餐盒。打开看，老虎花猫小刺猬形状的彩面馒头整齐排列，活泼可爱，妙趣横生，让人食指大动！
她羞赧不敢将“罪证”带进公司，捏了只“熊猫”，急急忙忙往嘴里放。烫得龇牙咧嘴，舍不得，包住嘴，梗直脖子，咽下去。以手扇风，在站台上嘶气跳脚转圈圈。
看着窗外蠢萌的女孩，楚钰会心一笑，眼神无尽温柔。
中午，余姚习惯性地朝食堂走去。公司午休时间充裕，不少同事外出聚餐；她嫌麻烦，向来只肯吃食堂——省下时间正好可以画草图！
在食堂门口看见了楚钰，她才后知后觉想起，今晨闷声不响赖掉的约定。
“我没答应，不算放鸽！”
她虎着眼睛解释，挽救一把掉地碎尽的节操。
楚钰笑了，“好！那姚姚可以和我去吃饭了吗？”
“嗯——，”余姚琢磨了一会儿，惴惴不安地问，“在食堂可以吗？我，我请客……”
有朋自远方来，她这待客规格也太亲民了！
“你确定？”
楚钰调笑着问。尾音上扬，语笑缱绻，丝丝魅惑勾魂摄魄。
一个神级帅哥践临公司食堂，四周同事饶有兴趣地交头接耳，对他们指指点点、议论非常。私交甚好者更是疯狂暗示、递眼神，待他们一坐下，便打算牛皮糖似的贴上来。
“唉，走吧！”她捂住脸，没眼看。
楚钰拉着她的手，七扭八拐，游刃有余地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一家土菜馆门口。看着他高大宽阔的背影，余姚心里莫名感动，像被包裹在墨绿粽叶中，柔软而满足。
土菜馆的菜，色香味俱全，干净卫生，分量刚好，价格又公允。余姚感叹自己“有眼不识”，来公司快一年了，这么好的菜馆竟然没吃过！
“怎么了？”楚钰体贴地问。
“呃，没，”余姚回过神来，“就在想，你们下班真早！”
算上路程，他怕是早一刻多钟下班呢！这是什么神仙公司鸭，给她来一打！
“不知为了女朋友，提前超额完成任务，值不值得嘉奖？”他含笑着说。
“值！”
经常拖更的余姚，脑袋抽风，大腿一拍，豪迈站起身想给他点一扎饮料，呱唧呱唧，忽然发现自己错过了什么。女朋友？她双手捂脸，摔在座位上，腰身俯得低低。太丢人了！
“您好，请问要什么？”服务员走到他们这桌询问。
“你好，我女朋友想要一扎酸梅汁。”楚钰彬彬有礼地回答。
余姚把自己埋在沙发里，鸵鸟一样地蜷伏，念念不休：
“别说——，别说，别说……”
“多加糖，别太酸。我女朋友不喜欢。”
余姚捂住耳朵，拼命摇脑袋：
“不听不听我不听……”
“要不冰的！”
服务员肃然起敬，望了他两眼。
余姚嘟着嘴巴，了无生意瘫在桌面上，眼神怨念，别过头去不理他。
“我自知攀附你不上，可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让我自欺欺人，也是好的……”
楚钰悲伤恳切，惆怅惘然地说。
“没，嗯，就是感觉不真实，很怕很怕，害怕到想逃离……”
她哪有那么的清高，明明远远看见他就欢呼雀跃，开心到不能自已。却无论如何不想再靠近，更不用说被接近……
楚钰握住她的手。
“我们坐在一起吃饭是真实的，早上地铁里匆匆一聚是真实的，临别前重逢后一点一滴都是真实的，你不肯接受的我之心意也是真！”
温暖的手带来温暖的感觉，一股暖流洋溢过全身，心房瘀滞堵塞着，被人捂开了。她鼻子酸涩，仿佛站在巍峨嵯峙顶峰的杪梢，头晕目眩，耳聩目盲，遒劲烈风旋得她脚浮腿软，摇摇欲坠。
“我跳了！”
“接住了！”
……
余姚和楚钰仿佛总是一起吃饭着的。有时他来牵了她走去，有时推了辆“凤凰”载她去，有时乘了地铁一起去，有时开着吉普送来送去……好吃的地方都被他们吃遍了，大驾光临的地方无不都好吃！
余姚拍着肚皮，愤然慷慨：
“阿钰，怎么你一挑一个准？运气也太逆天了！”
某非酋姚表示不服!
楚钰眼神深深，好整以暇地说：
“想知道？这些地方都是我找好兄弟请教过的！他们‘壕’无人性，坑得我钱包都瘦了。”
余姚拍拍他肩膀，同情表示下回绝不再浪了。
“不用！姚姚记着我的好，不要踢开我就行。”
余姚沉默了。楚钰替她擦嘴，解嘲笑笑：
“看我说的！对你好我乐意，宠着你、喂肥你，没人抢，你也舍不得离开，哈，哈哈……”
擦干嘴边油渍后，楚钰抚抚她脸庞，余姚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像只温顺的猫咪。掌心勾起刺激的电弧，酥酥麻麻软软糯。
“姚姚你真是……”
余姚坚持AA。结账时拿着纸笔算来算去，你一半我一半。有一次店家给他们上了88.88的双人套餐，余姚纠结半天——44.44这笔账该如何出呀！
“姚姚，你这样让我想要被包养。”楚钰打趣她。
于是约定好，余姚付款，楚钰每周给她自己的菜金。
余姚很积极很主动。楚钰满脸宠溺。前台稍稍讶异后，旋即释然。
楚钰给她的钱往往都会多，多一倍。
“多吗？不多吧！不多不多一点都不多！我忘了，就当，辛苦费！”
余姚警告过他一次。楚钰依然如故。她便不说也不提，拿小本本把钱数记好。
长街暮色中，楚钰陪着她漫步，时缓时急时快时慢。腿脚劳动了，心头也就活泛了，话语随之多起来。余姚喋喋不休谈论着天马行空的话题。
公园里、小河边常能见到他们的身影，仿佛相恋多年的老朋友，轻松自在。
余姚回到家，码字暂告一段落，楚钰发来和她电脑视频的请求。画面中的男人刚刚沐浴过，浴袍微松，露出清秀锁骨。余姚大受刺激，含羞带怯，正要点叉关掉。
“别！惦念着你要洗漱，惦念着你写东西，好不容易挨到这一刻，我就看看你，不打扰！”
好吧！挺大一个人了，撒起娇来她怎么就无法抵御！
蘑菇完刻多钟后，楚钰自觉关掉对话，余姚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也好，看着那张湿发照，她可没有定力工作。自家男人懂事乖巧，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额……她是不是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另一边，楚钰关上电脑，点开微信细细研究。
那天火锅店里，他和水煮鱼互换了微信。严格来说，是他央着水煮鱼加他的。
“我想追你……朋友！”
水煮鱼起先是拒绝的。
“你也看到了，姚姚她不怎么起劲呢……而且老实说，你这么突然，我还真有点怀疑……”
怀疑他的动机，怀疑他的身份，怀疑他的过往……
“我会用时间证明给你看的！”
太多事情无从说起。他只想，这一次，别再让自己后悔！
水煮鱼的攻略条分缕析，罗列得十分详细。余姚的性格、喜好、身世、经历，一点一滴全都记录清楚。她们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呢，可以做一辈子！
“姚姚大大咧咧，你为她做的事情最好点明，否则她永远不会细想。”
“姚姚健忘，不要期待她能记住什么，最好也别生气。”
“姚姚，喜欢惊悚恐怖片和萌系少女漫；喜欢吃糖，很甜很甜的糖；喜欢散步，一激动就走来走去；没什么忌口的，只要味道好……你知道的，她写书，但却很少让我看。”
……
末尾，水煮鱼怀着姐妹间最大的深情，对他说：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追求她，请务必务必对她好一点！她是个，太坚强的人！”
坚强到让人想哭，坚强到无法不让人心疼……她的坚强，大多数人做不到。
唉，不过话说回来：行走于世，谁又是轻松的呢！
“因为什么？”楚钰呢喃，“因为爱吧。因为一生一世只得一次的爱恋，错过便无法挽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