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房门强有力地响了三声后,一个热裤大波浪、肤白蜜桃眼的水色女子走了进来,推着行李箱摆到合适的位置。
“钥匙藏到花盆底,姚姚,你的习惯可都一点没变!”
她,叫水煮鱼,是余姚从小玩到大的好闺蜜。老爹姓水,超爱吃鱼,就给闺女取了这么个倒霉名字。
“老娘大老远请了年假飞京都,可不是为看你这衰样来的!”
热情女子一阵风似的卷进屋,拾起散落衣物,手脚麻利地收拾房间。
“男人嘛,一个鼻子一张嘴,满大街都是!你也算身经百战的人了,怎么还要死要活的?说说,这都宅屋里几天了,不是我来,你怕要发霉腐烂生蛆了!”
水煮鱼将她从被窝里挖出来,嫌弃地扔到一旁。余姚两眼放空,神情呆滞,裸肤上的冷意让她忍不住想缩回去。
“走——”水煮鱼狠狠拍了她一巴掌,“姐们带你吃火锅去!逛逛街,散散心,顺便喵个帅锅锅回来!”
火锅店里人满为患,余姚和水煮鱼好不容易才找到座位。
脱下驼色大衣,露出里面的荷叶边百褶裙,余姚拢了拢拉直烫软的披肩发,好整以暇地凝望着窗外街道。描眉点朱,薄施粉黛,两颧打了腮红,她看上去像一个愁肠郁结的花中仙子。
铂金坠子衬得锁骨小巧精致,耳环上的水钻熠熠闪着光辉。眉眼英气十足,嘟嘴、肉颊、小虎牙又有着天然的娇憨。算不上什么天生丽质的大美女,但绝对是让人一眼难忘的长相。
水煮鱼驾轻就熟地点好菜,余姚也将蘸碟端了过来。
“姐妹,你调的酱料我可老爱吃啦!”
水煮鱼赞赏地在她脸颊印上一吻,余姚不甘示弱,转过脸去,给她吻到唇角。
荤素搭配的菜肴刺激着人眼球,红油汤底腾腾冒着泡,干红辣椒浮在汤面上。余姚吃得热汗直流、满面红光,时不时抓起桌旁豆奶猛灌一口,“嘶嘶”吸着气,嘴上一圈辣油酱料和汤汁。
“这个,嘶,微辣怎么也,嘶,这么辣,呜哇,水水水水——”
水煮鱼被逗笑了,帮她倒了杯豆奶,嘴里含着饭奚落她:
“怕辣你还吃!每次都辣成这样!”
余姚捉着玻璃杯情绪一下低落,神色落寞,眼里泛着水光:
“还是,有些难过……”
“感情就是这样。没遇到更好的之前,悲伤会持续一段时间;遇上了,转眼忘到脑后。”
水煮鱼老神在在地评论道。
余姚两手一摊,掰着指头历历在目:
“前前前前男友是个gay,骗婚骗保骗子宫;前前前男友是凤凰男,房产证上执意写他父母的名字;前前男友直男癌,工资4000想养我,知道我挣得比他多后,跑了……小鱼儿,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说你瓜,硬是瓜,半夜起来扫院坝,人家的婆娘你喊妈!”
水煮鱼气到彪出四川话,夹着筷子开导她:
“人生在世,哪个不遇到几个渣?把自个儿的日子过好比嘛都舒坦!”
她埋头扒拉了几口饭,翁着声音问余姚:
“那,前男友呢?吴军那小子没那么不靠谱啊。”
吴军是她学长,他的人品有目共睹。当初他们两人结合,水煮鱼是喜闻乐见的,如今夹在这俩中间,关系十分尴尬。
余姚茫然,竭力找出合适的形容: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对他没感觉,但又喜欢这么个人在身边……”
“我是不是很差劲?!”余姚揉搓裙摆,带着哭腔询问。
水煮鱼拍拍她肩膀:
“姚姚,你是我见过最不会委屈自己的女人。冥冥中你还在期待着什么。一定要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将油麦菜一截一截掐断,眼里闪着魅惑,红唇轻启,挤出令人遐想的词汇:
“hawt,hunk,sexy……”(非常性感,强壮,诱人的……)
“钰哥!店里人多,这份拼盘您带过去给那桌,谢谢您嘞!”
刀工师傅满面堆笑。
“客人,您的水果拼盘!”
一个干净清爽的大男孩儿走到余姚桌前。笑容仿佛三冬暖阳,声音如同林涧幽泉,简单如斯的衬衫牛仔裤,也能穿出飘逸不凡、超尘拔世的感觉!
余姚礼貌道了谢。男孩惯例询问:
“客人,还有什么需求?”
余姚愣了一下,蠕蠕嘴唇,话音在喉头里哽住:
“没——,呃,我怕,说了你们不高兴。”
“客人您多虑了,店面会竭诚为您服务的!”
“唉,不说不说,算了,你们——,也挺忙的。”
“怎么会?能为客人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可是,挺不好意思!”
“客人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自己家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关键是,说了之后没效果,浪费口舌,人特沮丧!”
“呃?”男孩听了更加恭敬,“客人您提出的任何意见,对本店发展都至关重要,店面一定郑重对待!”
余姚终于打消所有顾虑:
“好!我要投诉!”
“黄喉太老,吃起来没有‘嘎嘣嘎嘣’脆,只有‘咯叽咯叽’响;鸭血嫩嫩哒,竟然是真鸭血,价格那么低,吃得我好怕;牛舌Q弹爽滑,怎么切得辣么厚;豆奶渣滓,都没有滗干净;还有脑fa,辣个‘老’fa,滑彪彪的,丝溜溜,很好恰,但素我跟你讲,老fa要煮十几分钟,为什么最后一道端上来……”
“哈哈哈……”
男孩笑了起来,笑声爽朗清脆,不知被她嗲起来的口音逗笑,还是被那一本正经的憨态取悦。
水煮鱼连咳数声提醒姐妹。看到他清新的打扮——身上没有工作服,余姚臊了个大红脸。
“咳,抱歉,我这姐妹心直口快,打扰你了……”
水煮鱼出面替她解围。男孩摆摆手,面向余姚解释:
“没有,没有,客人您真可爱!”
余姚羞得左顾右盼。这才发现面前的男孩秀眉长目,明眸皓齿,立如芝兰生玉树,笑若朗月入怀中,尤其一双削葱手,骨节莹润,柔荑凝脂。真真哪儿都称心合意!
余姚不觉看呆了。水煮鱼捅了捅她。她冒冒失失站起来,口不择言道:
“你,你好,我叫余姚,笔名余小姚,黄文写手,美男画手,性别女,爱好不限……哎哟~”
水煮鱼在她额头打了个榧子。四座指着余姚窃窃私语,时而露出善意的微笑。
男孩握住她伸出的手,“你好!我叫楚钰。楚汉河界的楚,金字旁的钰。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楚钰顺势在她身旁坐下。
“说的有点多,等我记一记。”
余姚向隅挪个座儿,羞羞怯怯低垂了头颅,时而拗过头去纠正他一两句。纸笔沙沙摩擦,仿佛春蚕啄绿桑,清秀俊逸的字迹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匆匆瞥过,便叫她心肝胆颤,腻汗湿裳。
“这个‘滗’字怎样写?”
楚钰倾身询问她,带来一股山间清岚的香气。
余姚头晕目眩,度日如年般挨过这光阴。
水煮鱼打断她的神游天外:
“还看?人都走了!姚姚,暗恋是不对的。上啊,大胆撩,不要怂!我看好你哟!”
“我也想啊,可是人家都有女朋友了……”
楚钰对面坐着个短发长裙的干练女子,两人举止亲昵。
水煮鱼睃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
“两个人吃火锅有几种情况呢?热恋、失恋、散伙。那个女人满面倦容,刚一会儿接了三通电话;而楚帅锅除了帮她夹菜涮肉,也不说话。很明显他们在吃分手饭!这个时机趁虚而入,再好不过!记住,一定要抓紧时间,别让他们吃完分手饭又打分手炮……”
余姚神情恍惚,梦游着出去上厕所。手上水渍还未擦干,猛地抬头,映入一张俊颜。余姚鬼使神差举起手,打了个招呼:
“好巧哇,你也来上厕所啊!”
楚钰的眼睛笑成两弯月牙。
余姚羞窘,恨不得剁掉这双猪蹄。转念一想,他也正在失恋中,难得解颐,就当千金博一笑了!
“失恋而已,别伤心。过两天就好了。”她拍拍胸脯,“我也失恋了!”
楚钰冥想苦思,过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啊——,那个啊,是我姐!她来京都出差,临时加班,我给她送行。”
呜呜,小鱼儿……
“不过我现在确实单着,”楚钰惆怅感慨,“是时候找个伴儿了。”
刚想厚着脸皮毛遂自荐呐,却听他说,“已经有人选了。”
呼呼,还好没心直口快,乱抖机灵。
“不知她肯不肯要我……”楚钰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忐忑。
“你这么好,当然有人要,而且抢着要嘞!”
酸,比吃不到葡萄还酸!
“你怎知道我的好?”楚钰兴致勃勃地反问。
“我,我,我就是知道嘛……”余姚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对啊,他们萍水相逢,如何知道!
“你们认识挺长时间了吧?”余姚忍耐不住,旁敲侧击问了句。
“没,”楚钰笑了,“我今天才知道她的名字!”
哦,原来是暗恋!由来暗恋最苦,也最甜。
余姚语重心长,拍拍他肩膀,“祝你暗恋成功!”
结账的时候,余姚到门口等候,不亦乐乎玩起空气清新机,被暴走的喷头整到。
“怎么这样慢?”姚姚小宝宝都等急了。
“前台单价算错了,有位帅锅帮我和老板理论。”水煮鱼递了张纸笺给她,“喏,电话。”
余姚疑惑地望着她。
“放心,我给楚帅锅留了你信息,姓名、电话、家庭住址,特别注明‘单身’!”
“唉,你,”余姚眼眶红红,摇了摇头,“你不懂。”
“不懂的人是你!”
水煮鱼扳过她肩膀,深情款款:
“我只知道每次擦肩而过都是段得来不易的缘分,一切年轻时未曾尝到过的痛终将酿就成遗憾!只知道,我们姚姚一定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