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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卸甲·替罪羊

不过殷英倒是没什么情绪反应,就像是平常一样。

郑文建伸手朝李沙柳一招,他当时会意,叫来在殿下侯着的一名小内官。

内官在一旁的小桌子前坐定,打开一个小册子,拿出笔墨来准备记录。

虽然这算不上是圣旨,但是在一些比较重要的事件上,皇帝讲话都需要有备案。

“殷英,当值失格,削去皇城御卫身份,贬回原籍;段沧海管训不力,罚俸三月。”

虽然早就想到后果可能是如此,当殷英和段沧海真正从皇帝嘴里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却都是身体一颤。

殷英脑子里想的都是“御卫失格”,段沧海脑子里却都是“贬回原籍”。

“好了,都下去,朕乏了。”

段沧海领了殷英行着礼退出了万民殿,林深鹿与李沙柳,也极会看风向,及时携着一群黄门告退了,只留下两名近侍在门口侯着。

很快,万民殿里就只剩下郑文建与郑启明父子,郑文建自己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昨日对他消耗过大,再加上神交之时被殿外惊醒,搞得他今天一天精神都不太好。

“启明啊。”

郑启明看这架势也知道郑文建想干什么,无非就是像以前一样,事情过后要批评或是勉励一下他,他现在心里还在得意着,没把这当回事。

“在。”

“你贵为皇家子,却去跟一个御卫较劲,是不知道自持,明知道自己学艺不精,却自恃身份,以势压人,是不知道自尊。”

“我……”

郑启明没想到皇帝居然一上来就是一顿训,原本心里的得意荡然无存,脑袋有些懵,说不出话来。

“不用说了,从今天起,你禁足一个月,在自己院子里,练功也好、看书也罢,都随你,总之想清楚了你再给我出来。”

郑启明虽然有些想不通为何郑文建罚了殷英还要罚自己,但明显也知道现在不该是自己说话的时候。

“儿臣领罚。”

皇帝叹了一口气,看来他是真的乏了,语气中有一点点不耐烦。

“行了行了,下去吧,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一天天的没正形,得找点正事做,再过些年岁,就得帮助朕打理朝政了。”

察觉到郑启明的眼神突然变热切得有些过头,郑文建才加上一句:

“和长庚一起。”

郑启明热切的眼神陡然失华,不过他心里也清楚,皇帝老子是不会这么早就定下继承人的事向自己抛出橄榄枝的。他今日虽然是受了罚,但也自以为是免去了一场劫数,因此也没什么遗憾。

“儿臣谨记。”

“回你院子里去吧,这一个月你的三餐我会让御厨收拾。”

“谢父皇。”

这也相当于是一种抚慰了,郑文建对这个儿子,倒也真不是一般地好。

……

段沧海与殷英一同回到北营,一路无话,临了进了北营,二人要回营房了,段沧海才驻足停在那里,欲言又止:

“小殷子,皇命难违,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段沧海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昨天深夜里(其实应该算是今天凌晨),他还想过要不惜全力也要把殷英庇护下来,可是他到了那万民殿里,却发现自己是那么的人微言轻。

“先回家看看吧。”

殷英笑了一笑,他早在往回走的路上就已经释然,而且他两年多没有着家了,这个回家的机会对他来说并不算是太坏,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这样的。

“海哥,这两年多谢照顾,你算是我在霁城最感谢的人了。”

“你说啥?”

段沧海可从没见过殷英说这个,若不是殷英的眼神看起来是正常的,他甚至会觉得他被气傻了。

“怎么突然煽情起来,那要不,我明天再去找找皇上,或者找找……”

“不必了,我此前也有说,不强求了,我在哪里也都活得下去。”

殷英也知道段沧海对此是无能为力的,他现在说这样的话也只是给他安慰而已。

“反正我不会向郑启明这种人低头。”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倒是吓了段沧海一跳,他下意识地左右环顾几眼,发现确实没有其他人才放心下来,旋即又以刚才自己的反应为羞,特别是在这样的殷英面前。

其实殷英在昨日与富子在一起时也是这样,常常提醒他慎言。不过现在殷英没有了这个吃皇粮的身份,他说话自然也要更加口无遮拦一些。扬眉吐气一般地说罢这一句,殷英眯着眼睛笑了。

段沧海这才从他眯缝的眼睛中发现,原来殷英是比他自己要更像他自己的。

殷英也不知该和段沧海说点什么,他埋下头去看看自己脚上穿的这双柔软合脚的特供官靴,看起来平平无奇,其实轻便结实,十分珍贵,两年来的高强度训练,他也只穿坏过一双,现在脚上这一双是一个月之前才换上的,不过殷英知道很快他就又得脱下来了。

“那海哥,趁着还没有宵禁,我得收拾一下,先出皇城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唔……”

段沧海算是答应了他一声,随即又问道:

“不和你那些兄弟们打个招呼么。”

他指的是殷英的十人小队。

“不必了,全北营都是我的兄弟,若是一视同仁地一个个道别下去,我怕是天黑前就出不去了。”

殷英说得也对,他虽然在捉对训练时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但平时与人都处得极好,整个北营也没有几个人是不喜欢他的。

“行,这鞋你就穿着走吧,若是以后要到江湖上走动,小毛贼也不敢打你的主意。”

段沧海通过殷英的小动作看出了他心里所想,若是他出了皇城去,确实也找不到这么舒适又坚韧的靴子。

“那怎么……”

殷英其实想说“那怎么好意思”,不过刚说了一半,就让段沧海不耐烦地截住了。

“啰嗦什么,这事儿我还是能做主的,你以为让你穿得这么臭的鞋还能用来干嘛?当柴烧?”

殷英也知道这是段沧海对他好,心里又有愧于他,才愿意让他把禁中的物品带出去。殷英为了不让段沧海失望,再加上这靴子真的不错,便答应了下来。

“好,谢谢海哥,那我就先去收拾东西了?”

殷英作势要走,被段沧海叫住:

“你等我一会儿,走之前在营门口等我。”

段沧海说罢就急匆匆地往自己的营房跑去,殷英也回了自己的营帐,简单地打包了几件衣服并把身上这件官甲换了下来,拿起存下来的盘缠,再带了一把小匕首,除了这些,其它的东西他都是带不走的。

把行装打点好,殷英走到北营门口已经是申时了,若再过一会儿,去当值的御卫们都该回来吃饭了,到那个时候怕是就不好走了。

殷英正在念叨段沧海快点来,就看到段沧海从营房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过来了。

段沧海迈着广步走到殷英面前,不管时间又寒暄了几句,结果不多时就金乌西垂,是该道别了。

这才意识到时间快不够了的段沧海从身上摸出一块木质的红色令牌,交给殷英:

“这是出宫令,可在城门处单次通行,你现在是庶民身份,没这个还出不了皇城,我本来打算要亲自送你出霁城的,可是临时有故人相约,你我就此别过吧,若有机会还能再见。”

殷英接过出宫令收好,把左手水平的放在右拳之上,给段沧海行个正式的军礼,也没把他说的“还能再见”放在心上。段沧海又摸出一个锦袋,像那天塞给李沙柳家里的小童子一样,塞给正行礼的殷英。

“这些你拿着,当作路上的盘缠。”

听声响,这锦袋里面的货,比他昨晚送出去的那一个袋子还要更多些。

“不用,海哥,我是有钱的。”

殷英把手推了回去,这些年他存了不少钱,不缺盘缠。

“你存的是你自己的,我给的算是我给的。”

段沧海之所以如此固执,是因为他总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殷英,才使他今天会如此下场。一想到原本是希望与理想并有的帝国战士,从今以后就只能流落江湖,段沧海就觉得自己应该为他做点什么。

殷英与段沧海对视,看到了他眼里的那一份坚决与遗憾。

“那……谢谢海哥了,咱们青山不改。”

殷英伸出两手叠在一起。

“绿水长流。”

段沧海也伸出两手叠在一起。

二人相对鞠躬,殷英左手成掌右手成拳,是江湖礼节,段沧海两掌向内,推手而出,是官家礼节。

殷英揣好银两和令牌,背上包袱,转身走了,没有回头。

他已经感觉鼻子有些酸楚难受,若是再站那里,今天就要失态了。

段沧海看着殷英走,夕阳渐沉,在侧面拉他的影子,越拉越远。

段沧海看着他的影子,脑子里想一些事情,可是却想不明白,等到他已经看不见殷英了,依然是想不明白。

殷英是段沧海一手带出来的,他的行事作风段沧海都很了解,而且若以两人的证词相对,也应该是郑启明要不顾劝阻闯门在先。万民殿里,几人虽然对此只字未提,但是真相一定不会只是殷英一个人的错。

可是有谁在乎这个真相吗?没有。

李沙柳清楚,林深鹿也清楚,皇帝郑文建更清楚,没有人觉得这个事情会和郑启明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之所以没有当时处理郑启明,只不过是让他去给自己找一个台阶罢了,而今天的这个台阶,就是殷英。

就如同之前段沧海所想一样,端阳祈福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总需要一个人为这件往大了说能够影响国家气运的事情来负责,这个人绝不应该是明皇子殿下,他自己不干,他老子更不干。

段沧海现在才知道他昨日是有多么天真,从皇帝到皇子,再到两个内官的魁首,都没有谁把殷英当作一回事,只是把他当成为皇子脱罪的牺牲品,而他居然还想着要早些来万民殿,说不定可以改变结果。

“呼……”

段沧海屏着一口气,把该想的不该想的都想尽了,现在都是无济于事。他转过身子要回他的营帐去,昨夜没有睡觉,今天又耗那么多精力,送走了殷英,他要趁这晚饭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不知道今天晚上约见我的这个人,能不能给小殷子一条路。”

殷英一路向南,走到皇城的南门,把出宫令交与首城的御卫兄弟,回头看了一眼这夕阳余晖中的霁皇城,趁着御卫们没来得及问他出了什么事,两袖后拂,双手一背,就此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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